黑暗牢狱里,火折子渐渐熄灭,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,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,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,黑而冷的雪狱里,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
风更急,雪更大。。
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,凭空从江湖上消失,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,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,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,一直恨恨。。
““啊?”妙风骤然一惊,“教中出了什么事?”!”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!
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
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。
昆仑白雪皑皑,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。
“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!
不是——不是!这、这个声音是……。
旋妙风使!大雪里,远远望见那一头诡异的蓝发,所有人相顾一眼,立刻分别向七个方位跃出,布好了剑阵——妙风是大光明宫中和瞳并称的高手,虽然从不行走于江湖,但从刚才雪原上八骏的尸体来看,他们已然知道这个对手是如何的可怕!。
“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!
为了这个他不惜文身吞炭,不择手段——包括和瞳这样的杀手结盟。!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
“在赴那个赌酒之约前,她回了一次秋之苑。!
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——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。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,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。。
“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。
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!
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。
““小姐,早就备好了!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。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!
那是一个琉璃宝石铸成的世界,超出世上绝大多数人的想象:黄金八宝树,翡翠碧玉泉,到处流淌着甘美的酒、醇香的奶、芬芳的蜜,林间有永不凋谢的宝石花朵,在泉水树林之间,无数珍奇鸟儿歌唱,见所未见的异兽徜徉。泉边、林间、迷楼里,来往的都是美丽的少女和俊秀的童子,向每一个来客微笑,温柔地满足他们每一个要求。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她伏在冰上,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。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……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帘子一卷起,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,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!
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。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。
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咔啦”一声,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!
“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……”
“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,眼神宁静:“我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,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?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?那么,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?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?”。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!
那一瞬间,心中涌起再也难以克制的巨大苦痛,排山倒海而来。他只想大声呼啸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,最终反手一剑击在栏杆上,大片的玉石栏杆应声咔啦咔啦碎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