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

    紫夜，我将不日北归，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

    “沫儿！沫儿！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，飞奔了过来，“你要去哪里？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，紧紧拉住了他的手：“别出去！那些人要害你，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！”。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，殊无半点喜悦，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，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？我可不行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呵……不用对我说对不住，”胭脂奴哼了一声，“也亏上一次，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，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，可真是惊世骇俗呀！小姐一听，终于灰了心。”！”

    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，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，似乎心里有气：“喏，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？说来就来，说走就走，没钱没势，无情无义，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！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，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，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，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，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，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！

    一语未落，她急速提起剑，一挥而下！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
    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，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，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，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
    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
    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！

    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
    旋笛声终于停止了，妙风静静地问：“前辈是想报仇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蹙起了眉头，蓦然抽回了手。！

    门外是灰冷的天空，依稀有着小雪飘落，沾在他衣襟上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蹙眉：“我不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“你要替她死？”教王冷冷笑了起来，剧烈地咳嗽，“风，你愿意替一个谋刺我的人死？你……喀喀，真是我的好弟子啊！”！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尚自说不出话，眼珠却下意识地随着她的手转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来！”。

    话音未落，霍展白已然闪电般地掠过，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，颤声呼：“秋水！”！

    “我只是，不想再让他被关在黑夜里。”她用细细的声音道，“他已经被关了那么久。”。

    “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，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，低声咳嗽起来。。

    这个魔教的人，竟然和明介一模一样的疯狂！。

    “劫后余生的她独居幽谷，一直平静地生活，心如止水，将自己的一生如落雪一样无声埋葬。！

    “风，”教王蹙了蹙眉，“太失礼了，还不赶快解开薛谷主的穴？”。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：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：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。

    “果然不愧是修罗场里和瞳并称的高手！。

    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，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，“畜生！”……

    素衣女子微微一怔，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。

    妙水及时站住了脚，气息甫平，凝望着距离更远的断桥那端——上一跃的距离，已然达到了她能力的极限，然而现在断桥的豁口再度加大，如今带着薛紫夜，可能再也无法跃过这一道生死之门。

    “请您爱惜自己，量力而行。”老侍女深深对着她弯下了腰，声音里带着叹息，“您不是神，很多事，做不到也是应该的——请不要像临夏祖师那样。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强自压住了口边的惊呼，看着露出来的后背。。

    ““瞳怎么了？”再也忍不住，薛紫夜抢身而出，追问。。

    “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，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！。

    走下台阶后，冷汗湿透了重衣，外面冷风吹来，周身刺痛。！

    “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，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，漠然地回答，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，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，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那么，快替她看看！”他来不及多想，急急转过身来，“替她看看！”。

    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，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
    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，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！

    雪怀……雪怀……你知道吗？今天，有人说起了你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