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霍展白却是坦然地抬起了眼,无所畏惧地直视那双妖异的眸子。视线对接。那双浅蓝色的妖异双瞳中神光闪烁,深而诡,看不到底,却没有丝毫异样。
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在薛谷主抵达大光明宫之前,我要随时随地确认你的安全。”他将枕头送回来,微微躬身。。
“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!”
外面的雪在飘,房子阴暗而冰冷,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,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。。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!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
墙上金质的西洋自鸣钟敲了六下,有侍女准时捧着金盆入内,请她盥洗梳妆。
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。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“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!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。
旋多么可笑……被称为“神医”的人,却病弱到无法自由地呼吸空气。。
“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!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!
暮色笼罩了雪域绝顶,无数的玉树琼花都黯淡了下去,逐渐隐没。
“忽然间,仿佛体内一阵暖流畅通无阻地席卷而来——那股暖流从后心灵台穴冲入,流转全身,然后通过掌心重新注入了妙风的体内,循环往复,两人仿佛成了一个整体。!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““不杀掉,难免会把来大光明宫的路线泄露出去。”妙风放下她,淡然开口,眼里没有丝毫喜怒,更无愧疚,“而且,我只答应了付给他钱,并没有答应不杀——”。
听得那一番话,霍展白心里的怒气和震惊一层层地淡去。。
“好!”他伸出手来和瞳相击,“五年内,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!”!
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“瞳却抽回了手,笑:“如有诚意,立约的时候应该看着对方的眼睛吧?”。
薛紫夜坐在轿中,身子微微一震,眼底掠过一丝光,手指绞紧。。
“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!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刷!”一直以言语相激,一旦得了空当,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般疾刺妙风后心。……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
她低头走进了大殿,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。
“在这样生死一发的关键时刻,他却不自禁地走了神。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!
“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……”
“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然而,手指触摸到的,却是一颗长满络腮胡子的男子头颅!!
恶魔在附耳低语,一字一句如同无形的刀,将他凌迟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