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
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霜红的笔迹娟秀清新,写在薛紫夜用的旧帕子上,在初春的寒风里猎猎作响。。
““再见,七公子。”瞳的手缓缓靠上了自己的咽喉,眼里泛起一丝妖异的笑,忽然间一翻手腕,凌厉地向内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!!”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。
“你好好养伤,”最终,她只是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,“我会设法。”!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
可是……今天他的伤太多了。就算八只手,只怕也来不及吧?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,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,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,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,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!
“你把那个车夫给杀了?”薛紫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,手指从用力变为颤抖。她的眼神逐渐转为愤怒,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,“你……你把他给杀了?”。
旋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“他想说什么,她却忽然竖起了手指:“嘘……你看。”!
这个号称极乐天国的绝顶乐园里,充溢着浓浓的血腥味。落回玉座上的仙风道骨的教王,肩膀和右肋上已然见了血,正剧烈地喘息,看着一地的残骸。!
霍展白手指握紧了酒杯,深深吸了一口气,“嗯”了一声,免得让自己流露出太大的震惊。
“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!
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,咬牙切齿:“是那个女人,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?”。
“——然而,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,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,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,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?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!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“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她们都是从周围村寨里被小姐带回的孤儿,或是得了治不好的病,或是因为贫寒被遗弃——从她们来到这里起,冰下封存的人就已经存在。宁嬷嬷说:那是十二年前,和小姐一起顺着冰河漂到药师谷里的人。。
“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!
就算是世外的医者,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。。
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后,教王却往后退出了一丈之多,最终踉跄地跌入了玉座,喷出一口血来。。
“最终,她醉了,不再说话。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。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……
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
他触电般地一颤,抬起已然不能视物的眼睛:是幻觉吗?那样熟悉的声音……是……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这种欲雪的天气,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,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,猜拳行令的,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。
“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。
“她看了他一眼,怒喝:“站起来!楼兰王的儿子,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!
“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……”
“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,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!。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。
七星海棠的毒在慢慢侵蚀着她的脑部,很快,她就什么都忘记了吧?!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