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他的手再度剧烈地颤抖起来，他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人，无法挪开视线：她的眼睛……她的眼睛好像在哪里……
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
“老七，”青衣人抬手阻止，朗笑道，“是我啊。”。
“霍展白，你又输了。”然而，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“他松了一口气，笑：“我怎么会不来呢？我以身抵债了嘛。”！”
意识开始涣散，身体逐渐不听大脑的指挥，她不知道自己被瞳术控制后会怎样——然而，就在那个瞬间，掐着她喉咙的手松开了。仿佛是精力耗尽，那双琉璃色的眼睛瞬间失去了摄人心魄的光芒，黯淡无光。。
月下的雪湖。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，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，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。！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！”当初离开时，他对她挥手，大笑。“一定赢你！”
“那么，我想知道，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，“真的杀我？”
“嘎！”忽然间，他听到雪鹞急促地叫了一声，从西南方飞过来，将一物扔下。。
她茫然地睁开眼睛，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，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。
““……”妙风顿了一顿，却只是沉默。！
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旋然而刚想到这里，他的神志就开始慢慢模糊。。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，开膛破肚，惨不忍睹。！
“我的意思不是要债，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——”霍展白微怒。！
“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，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。但能否好转，要看她的造化了。
“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，为什么来得那么晚？！
不过几个月不见，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，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，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“她微微动了动唇角，扯出一个微笑，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雅弥微笑：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，说，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。
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！
“是楼兰的王族吗？”他俯下身看着遍地尸首里唯一活着的孩子，声音里有魔一样的力量，“你求我救命？那么，可怜的孩子，愿意跟我走吗？”。
“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，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：天地希声，雪梅飘落，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，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，断桥上尚积着一些，两人来不及欣赏，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，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。
“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！
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，想要站起，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，最终颓然跌落。。
“为什么不肯接任鼎剑阁主的位置？墨魂剑不是都已经传给你了吗？”。
“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，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。。
她笑了笑，望着那个发出邀请的人：“不等穿过那片雪原，我就会因为寒冷死去。”……
“明介……”她第一次有了心惊的感觉，有些不知所措地将他的头抬起放在自己怀里，心中喃喃——明介，如今的你，已经连自己的回忆都不相信了吗？
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，眼里却没有恐惧，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。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：看着她说话的样子，看着她笑的样子，看着她握剑的样子……眼神恍惚而遥远，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。
霍展白和其余鼎剑阁同僚都是微微一惊。。
“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，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，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，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。
“一睁开眼，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。。
“你不要怪紫夜，她已然呕心沥血，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，拿起了那支紫玉簪，叹息，“你知道吗？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，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！
““嗯。”霜红叹了口气，“手法诡异得很，谷主拔了两枚，再也不敢拔第三枚。”……”
“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，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！。
看来，对方也是到了强弩之末了。。
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！
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女医者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。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，都是必须除掉的——神挡杀神，佛挡杀佛，绝不手软！可是……为什么，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——那，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