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管我！”她急切地想挣脱对方的手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。”

    她点起了火折子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：“坐下，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
    “风，抬起头，”教王坐回了玉座上，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，冷冷开口，“告诉我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？这个女人，和瞳有什么关系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！”

    “咔嚓！”獒犬咬了一个空，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，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！

    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，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，容色秀丽，气质高华，身边带了两位侍女，一行人满面风尘，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，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，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，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

    八年来，他一年一度的造访，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，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

    “而且，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，地上热泉涌出，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，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，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，已然深入肺腑，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。

    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，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
    ““就这样。”内息转眼便转过了一个周天，妙风长长松了口气。！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怔，笑：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
    旋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，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
    “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！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！！

    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！

    “明介。”背后的墙上忽然传来轻轻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仿佛被看不见的引线牵引，教王的手也一分分抬起，缓缓印向自己的顶心。！

    那么，在刺杀之后，她又去了哪里？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，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？。

    “八年来，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，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，拯救他；那么这最后的一夜，就让他来陪伴她吧！。

    “一两个月？”他却变了脸色，一下子坐了起来，“那可来不及！”。

    灭族那一夜……灭族那一夜……！

    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人知道，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，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，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，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
    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
    “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，震惊而恐惧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不睡了吗？”他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“我是楼兰人。想不到吧？”妙水大笑起来，柔媚的声音里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傲然杀气，仰首冷睨，“教王大人，是不是你这一辈子杀人杀得太多了，早已忘记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沫儿？沫儿！”他只觉五雷轰顶，俯身去探鼻息，已然冰冷。。

    为什么不躲？方才，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！……

    坐在最黑的角落，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，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，手指颤抖，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

    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，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？

    “明介，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？”薛紫夜低语，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，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，忽然转过眼来看他，“是不是，瞳？”。

    ““呵，”她饮了第二杯，面颊微微泛红，“我本来就是从中原来的。”。

    “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，声音却坚定无比，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怎么了？”终于还是忍不住，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，“伤口恶化了？”！

    “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她不解地望着他：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，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？”。

    她的脸色却渐渐凝重，伸出手，轻轻按在了对方闭合的眼睛上。。

    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！

    她平复了情绪，缓缓起身出轿，踏上了玉阶。妙风缓步随行，旁边迅速有随从跟上，手里捧着她的药囊和诸多器具，浩浩荡荡，竟似要做一场盛大法事一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