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一时语塞,胡乱挥了挥手,“算了,谷里很安全,你还是回去好好睡吧。”。
““呵。”他笑了笑,“被杀?那是最轻的处罚。”!”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!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
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霜红没有回答,只是微微欠了欠身:“请相信谷主的医术。”。
“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!
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,烫着一样往后一退,忽地抬起头,看定了她——。
旋妙火有些火大地瞪着瞳,怒斥:“跟你说过,要做掉那个女人!真不知道你那时候哪根筋搭错了,留到现在,可他妈的成大患了吧?”。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!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!
——明介,我绝不会再让你回那个黑暗的地方去了。
“那一瞬间,霍展白想起了听过的江湖上种种秘术的传说,心里蓦然一冷——!
——有人走进来。是妙水那个女人吗?他懒得抬头。。
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。
“糟了……”霍展白来不及多说,立刻点足一掠,从冬之馆里奔出。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,流露出诧异之色:“公子找谁?我家相公出去了。”。
的确很清俊,然而却孤独。眼睛紧紧闭着,双颊苍白如冰雕雪塑,紧闭的眼睛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黑暗意味。让人乍一见便会一震,仿佛唤醒了心中某种深藏的恐惧。。
“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!
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。
她心力交瘁地抬起头,望着水面上无数翻飞的蝴蝶,忽然间羡慕起这些只有一年生命、却无忧无虑的美丽生灵来——如果能乘着蝴蝶远去,该有多好呢?。
“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……
是的,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,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。他是从那里来的……不,不,他不是从那里来的——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!
霍展白和其余六剑一眼看到那一道伤痕,齐齐一震,躬身致意。八人在大光明宫南天门前一起举起剑,做了同一个动作:倒转剑柄,抵住眉心,致以鼎剑阁八剑之间的见面礼,然后相视而笑。
湖面上冰火相煎,她忍不住微微咳嗽,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。雪怀……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因为明日,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,将明介带回来——。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“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。
“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,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,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,剧烈咳嗽,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,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,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。
室内药香馥郁,温暖和煦,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!
“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……”
“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瞳,你忘记了吗?当时是我把濒临崩溃的你带回来,帮你封闭了记忆。”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