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里之外,一羽雪白的鸟正飞过京师上空,在紫禁城的风雪里奋力拍打着双翅,一路向北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他咬紧牙点了点头,也不等她领路,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“他们都安全了。!”
“最后,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!
“真是个能干的好孩子,果然带着药师谷主按时返回。”教王赞许地微笑起来,手落在妙风的顶心,轻轻抚摩,“风,我没有养错你——你很懂事,又很能干。不像瞳这条毒蛇,时刻想着要反噬恩主。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“你们终于来了。”看到七剑从冰川上一跃而下,那个人从面具后吐出了一声叹息。虽然戴着面具,但也能听得出他声音里的如释重负:“我等了你们八年。”。
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。
“他不敢离远,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,低声问:“还好吗?”!
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,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,另一只手一松,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旋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““明介,我不会让你死。”薛紫夜深深吸了口气,微笑了起来,眼神明亮而坚定,从怀里拿出一只玉瓶,“我不会让你像雪怀、像全村人一样,在我面前眼睁睁地死去。”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!
当天下午,两位剑客便并骑离开了临安,去往鼎剑阁和其余五剑会合。
“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!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长安的国手薛家,是传承了数百年的杏林名门,居于帝都,向来为皇室的御用医生,族里的当家人世代官居太医院首席。然而和鼎剑阁中的墨家不同,薛家自视甚高,一贯很少和江湖人士来往,唯一的先例,只听说百年前薛家一名女子曾替听雪楼主诊过病。。
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。
他盯着咫尺上方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,勃然大怒。!
而十五岁起,他就单恋同门师妹秋水音,十几年来一往情深,然而秋水音却嫁给了鼎剑阁八大名剑的另一位:汝南徐家的徐重华。他是至情至性之人,虽然伤心欲绝,却依然对她予取予求,甚至为她而辞去了鼎剑阁主的位置,不肯与她的夫婿争夺。。
“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,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。
每一个字落下,他心口就仿佛插上了一把把染血的利剑,割得他体无完肤。。
“她看也不看,一反手,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,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。!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。
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。
““这种毒沾肤即死,传递极为迅速——但正因为如此,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,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,便可以治好。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。”她轻轻说着,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,“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,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,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——”。
在送她上绝顶时,他曾那样许诺——然而到了最后,他却任何一个都无法保护!……
“咦?没人嘛。”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,身段袅娜,容颜秀美。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“你不想看她死,对吧?”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,开口,“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?她已经触怒了教王,迟早会被砍下头来!呵呵……瞳,那可都是因为你啊。”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““明介,”在走入房间的时候,她停了下来,“我觉得……你还是不要回昆仑了。”。
“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“你说什么?”薛紫夜脸色瞬间苍白,拼命压低了声音,语音却不停颤抖,“你刚才说什么?当年摩迦……摩迦一族的血案,是教王做的?!”!
“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……”
““断金斩?!”七剑齐齐一惊,脱口呼道。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离开冬之馆,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。!
“带我出去看看。”她吩咐,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