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
“别烦心,”她的眼睛从墙壁的小孔里看过来,一闪一闪,含着笑意,“明介,你很快就会好了,很快就可以出来和我们一起玩了!”。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“妙风脸上犹自带着那种一贯的温和笑意——那种笑,是带着从内心发出的平和宁静光芒的。“沐春风”之术乃是圣火令上记载的最高武学,和“铁马冰河”并称阴阳两系的绝顶心法,然而此术要求修习者心地温暖宁和,若心地阴邪惨厉,修习时便容易半途走火入魔。!”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“带我出去看看。”她吩咐,示意一旁的小橙取过猞猁裘披上。!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
——是的。那个少年,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,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。所以,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能放过。。
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,从袖中摸出一物,恭谨地递了过来,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,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,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,但凡任何要求,均可答允。”。
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!
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,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旋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!
薛紫夜还活着。!
“死、女、人。”他终于用舌头顶出了塞在嘴里的那块布,喘息着,一字一字,“那么凶。今年……今年一定也还没嫁掉吧?”
“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!
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。
“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他伸手轻轻拍击墙壁,雪狱居然一瞬间发生了撼动,梁上钉着的七柄剑仿佛被什么所逼。刹那全部反跳而出,叮地一声落地,整整齐齐排列在七剑面前。。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!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“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““还是这群宝贝好,”教王回过手,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,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,满意地微笑:“瞳,只要忠于我,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。”!
妙风深深鞠了一躬: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。
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。
“难怪多年来,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,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,保持着微妙的平衡,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“呀——”她失声惊叫起来,下意识地躲入水里,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,“滚开!”……
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
她走到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身侧,弯腰抬起他的下颌。对方脸上在流血,沾了一片白玉的碎片——她的脸色霍地变了,捏紧了那片碎片。这个人……好像哪里看上去有些不寻常。
獒犬警惕地望了薛紫夜一眼,低低呜了一声。。
那一日,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,她终于无法忍受,忽然站起,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,直面他,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,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:“到底是为什么?为什么!”。
“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“真是活该啊!。
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,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,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,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,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,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,将她笼罩。!
““八弟,你——”卫风行大吃一惊,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。……”
“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。
“哎呀!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,齐齐退开了一步。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!
忽然间,霍展白记起了那一日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和妙风的狭路相逢——妙风怀里那个看不到脸的人,将一只苍白的手探出了狐裘,仿佛想在空气中努力地抓住什么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