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了这个关,便是西域大光明宫的势力范围了。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“这、这是……万年龙血赤寒珠?!!”
他颓然低下头去,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,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!
光顾着对付教王,居然把这个二号人物给冷落了!教王死后,这个人就是大光明宫里最棘手的厉害人物,必须趁着他还不能动弹及早处置,以免生变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
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。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。
“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!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。
旋那是先摧毁人的心脑,再摧毁人身体的毒——而且,至今完全没有解药!。
“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,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,忽然转过眼来看他,“是不是,瞳?”!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我已经竭尽了全力……霍展白,你可别怪我才好。
“梅花如雪而落,梅树下,那个人对着她笑着举起手,比了一个猜拳的手势。!
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。
“他想追上去,却无法动弹,身体仿佛被钉住了。。
半个时辰后,她脸色渐渐苍白,身侧的人担忧地看过来:“薛谷主,能支持吗?”。
三个月后,鼎剑阁正式派出六剑作为使者,前来迎接霍展白前往秣陵鼎剑阁。!
黑沉沉的牢狱里忽然透入了风。沉重的铁门无声无息地打开,将外面的一丝雪光投射进来,旁边笼子里的獒犬忽然厉声狂叫起来。。
“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。
“小心,沐春风心法!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,失声提醒。。
““天……是见鬼了吗?”小吏揉着眼睛喃喃道,提灯照了照地面。!
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“然而,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,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。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……
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,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,痛得全身颤抖。
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,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,并不为看病,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,独饮几杯,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,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,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
说什么拔出金针,说什么帮他治病——她一定也是中原武林那边派来的人,他脑海里浮现的一切,只不过是用药物造出来的幻象而已!她只是想用尽各种手段,从他身上挖出一点魔教的秘密——这种事他已经经历过太多。。
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,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““‘在有生之年,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,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“他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:教王的笑声中气十足,完全听不出丝毫的病弱迹象!。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!
“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。
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,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,微笑道:“瞳,所有人都抛弃了你。只有教王需要你。来吧……来和我们在一起。”。
“不……不!”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,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,不过片刻,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。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,双手紧握,沿着冰河逃离。!
另外,有六柄匕首,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