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许，霍展白说得对，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，应让你早日解脱，重入轮回。

    他负手缓缓走过那座名为白玉川的长桥，走向绝顶的乐园，一路上脑子飞快回转，思考着下一步的走法，脸色在青铜面具下不停变幻。然而刚走到山顶附近的冰川旁，忽然间全身一震，倒退了一步——

    雪地上一把长刀瞬间升起，迎着奔马，只是一掠，便将疾驰的骏马居中齐齐剖开！马一声悲嘶，大片的血泼开来，洒落在雪地上，仿佛绽开了妖红的花。。

    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“群獒争食，有刺骨的咀嚼声。！”

    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，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。

    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，在这一刻后，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，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！

    他松了一口气，笑：“我怎么会不来呢？我以身抵债了嘛。”

    自己当年第一次来这里，就是被他拉过来的。

    “还算知道痛！”看着他蹙眉，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。

    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，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，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，低声道，“跟他谈条件，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，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，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！

    两人就这样躺在梅树下的两架胡榻上，开始一边喝酒一边聊天——他嗜酒，她也是，而药师谷里自酿的“笑红尘”又是外头少有的佳品，所以八年来，每一次他伤势好转后就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，于是作为主人的她也会欣然捧出佳酿相陪。。

    旋沉吟之间，卫风行忽然惊呼出声：“大家小心！”。

    “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：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，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，严酷的淘汰中，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，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！

    雅弥微笑：“瞳那走了你给他作为信物的墨魂剑，说，他会遵守与你的约定。”！

    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，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？

    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，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：“不说这些。喝酒！”！

    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，忽然一笑：“廖谷主，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，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不睡了，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，往湖面走去，“做了噩梦，睡不着。”。

    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，手下意识握紧了剑，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。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！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
    ““谷主，好了。”霜红放下了手，低低道。。

    妙风微微一怔，笑：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大惊，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，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！

    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，在雪中沉默，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

    “瞳一惊后掠，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。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，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，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……

    那是妙空使，冷笑着堵住了前方的路。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

    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，霍展白随即跳上马，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，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。

    ——沥血剑！。

    “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，依然带着淡笑，“恭喜。”。

    “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：“你，答应吗？”。

    她看着信，忽然顿住了，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！

    “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，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？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，飘落雪的夜空下，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，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？。

    何况……对于明介的金针封脑，还是一点办法也找不到……。

    “好，我带你出去。但是，你要臣服于我，成为我的瞳，凌驾于武林之上，替我俯视这大千世界、芸芸众生。你答应吗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、被幽禁、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！

    他无论如何想不出，以瞳这样的性格，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