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

    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，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，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，“毒已然拔去，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，不出三天，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雪怀，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，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，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，璀璨如钻石，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
    “星圣女娑罗在狂奔，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。！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加白虎心五钱吧。”她沉吟着，不停咳嗽。。

    那一夜的雪非常大，风从漠河以北吹来，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！

    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，反复摩挲，眼里有泪水渐涌。她转过头，定定看着妙风，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——那一瞬间，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、至亲的小人儿。

    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，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，凝望着她，激烈地喘息着，身体不停发抖。

    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
    就这样生生纠缠一世。。

    “他平静地叙述，声音宛如冰下的河流，波澜不惊。！

    瞳低低笑了起来：“那是龙血珠的药力。”。

    旋瞳一惊后掠，快捷无伦地拔剑刺去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！

    对不起什么呢？是他一直欠她人情啊。！

    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，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，面无表情。

    “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！

    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，没有再说话，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
    ““嗯，”薛紫夜忍住了咳嗽，闷闷道，“用我平日吃的那服就行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，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，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
    明介，原来真的是你……派人来杀我的吗？！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，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
    “总好过，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
    “瞳蹙了蹙眉头，却无法反驳。！

    他一眼看到了旁边的赤发大汉，认出是魔教五明子里的妙火，心下更是一个咯噔——一个瞳已然是难对付，何况还来了另一位！。

    “他是明介……是我弟弟。”薛紫夜低下头去，肩膀微微颤抖，“他心里，其实还是相信的啊！”。

    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
    不等妙风回答，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，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……

    而不同的是，这一次，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

    其余八剑对视一眼，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，重新聚首，立刻也追随而去。

    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，站在门口只是片刻，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。

    第二日夜里，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
    “沉默许久，妙风忽地单膝跪倒：“求教王宽恕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？”妙火喃喃，望着雪地，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，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？”。

    “刷！”声音未落，墨魂如同一道游龙飞出，深深刺入了横梁上方。！

    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。

    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，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，怕失去先机，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。。

    昆仑。大光明宫西侧殿。！

    ――昨夜那番对话，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