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
“怎么?看到老相好出嫁,舍不得了?”耳边忽然有人调侃,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。
“我知道你的心事,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,会被江湖人议论吧?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,南宫老阁主开口,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,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,不如我来做个大媒,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!”。
“沫儿的病已然危急,我现下就收拾行装,”廖青染将桌上的东西收起,吩咐侍女去室内整理药囊衣物,“等相公回来了,我跟他说一声,就和你连夜下临安。”。
“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!”
“来!”。
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!
瞬间,黑暗里有四条银索从四面八方飞来,同时勒住了他的脖子,将他吊上了高空!
她一边唠叨,一边拆开他脸上的绷带。手指沾了一团绿色的药膏,俯身过来仔仔细细地抹着,仿佛修护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。
“好了,事情差不多都了结了。”瞳抬头看着霍展白,唇角露出冷笑,“你们以为安排了内应,趁着教中大乱,五明子全灭,我又中毒下狱,此次便是手到擒来?”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“呵呵,还想逃?”就在同一时刻,仿佛看出了他的意图,一个东西被骨碌碌地扔到了冰上,是狰狞怒目的人头:“还指望同伴来协助吗?呵,妙火那个愚钝的家伙,怎么会是妙水的对手呢?你真是找错了同伴……我的瞳。”!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。
旋“是不是大光明宫的人?”廖青染咬牙,拿出了霜红传信的那方手帕。。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!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!
“别给我绕弯子!”教王手臂忽然间暴长,一把攫住了薛紫夜的咽喉,手上青筋凸起,“说,到底能不能治好?治不好我要你陪葬!”
“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!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
怎么可以?怎么可以忘记呢?。
霍展白忍不住蹙起了眉,单膝跪在雪地上,不死心地俯身再一次翻查。!
第二日夜里,连夜快马加鞭的两人已然抵达清波门。。
““今晚,恐怕不能留你过夜。”她拿了玉梳,缓缓梳着头发,望着镜子里的自己,幽幽道,“前两天,我答应了一名胡商做他的续弦。如今,算是要从良的人了。”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““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。”柳非非掩口笑。!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“见死不救?”那个女子看着他,满眼只是怜悯,“是的……她已经死了。所以我不救。”。
“然而,走不了三丈,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?……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“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。
“所以,落到了如今的境地。。
薛紫夜惊住:那样骄傲的人,终于在眼前崩溃。!
“鼎剑阁八剑,八年后重新聚首,直捣魔宫最深处!……”
“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
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!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