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
灭族那一夜……灭族那一夜……
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“不好意思。”他尴尬地一笑,收剑入鞘,“我太紧张了。”!”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。
那一张苍白的脸已经变为可怖的青色,一只手用力抓着他的肩膀,另一只手探了出来,一直保持着张开的姿势,微微在空气里痉挛,似乎想要用尽全力抓住什么。!
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
有人策马南下的时候,有人在往西方急奔。
他需要的,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,只是自由,以及权力!。
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,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。。
“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!
“雅弥!雅弥!”她扑到地上,将他的头抱在自己的怀里,呼唤着他的乳名。。
旋她抬起头在黑暗里凝视着他,眼神宁静:“我只是不明白,为什么你明知那个教王不过把你当一条狗,还要这样为他不顾一切?你跟我说的一切都是假的吧?那么,你究竟知不知道毁灭摩迦村寨的凶手是谁?真的是黑水边上的那些马贼吗?”。
“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!
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!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,“看来这几年,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
“愚蠢!难道他们以为他忍辱负重那么多年,不惜抛妻弃子,只是为了替中原武林灭亡魔宫?笑话——什么正邪不两立,什么除魔卫道,他要的,只不过是这个中原武林的霸权,只不过是鼎剑阁主的位置!!
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。
“那是楼兰的《折柳》,流传于西域甚广。那样熟悉的曲子……埋藏在记忆里快二十年了吧?。
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。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!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“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他开始喃喃念一个陌生的名字——那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拯救。。
“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!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
“她写着药方,眉头却微微蹙起,不知有无听到。。
“好了。”霍展白微笑,吐出一口气。……
“不!”她惊呼了一声,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,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,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
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,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。
““嗯。”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,左脚一踏石壁裂缝,又瞬间升起了几丈。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,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——那,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。。
“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。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!
“在每次他离开后,她都会吩咐侍女们在雪里埋下新的酒坛,等待来年的相聚。……”
“她拉过缰绳,交到霍展白手里:“去吧。”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刚刚的梦里,她梦见了自己在不停地奔逃,背后有无数滴血的利刃逼过来……然而,那个牵着她的手的人,却不是雪怀。是谁?她刚刚侧过头看清楚那个人的脸,脚下的冰层却“咔嚓”一声碎裂了。!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