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再去确认对手的死亡，只是勉力转过身，朝着某一个方向踉跄跋涉前进。

    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，然而走出来的，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，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，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，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

    “想自尽吗？”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，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。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，“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……七星海棠这种毒，怎么着，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。”。

    是马贼！。

    “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，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。！”

    他在说什么？瞳公子？。

    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医术进步迅速，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，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！

    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？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？

    荒原上，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。

    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，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
    她问得很直接很不客气，仗着酒劲，他也没有再隐瞒。。

    “夏日漫长，冬夜凄凉。等百年之后，再回来伴你长眠。！

    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，只是刹那，他就从湖边返回，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，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，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，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
    旋“大人的病是练习寒性内功不当、走火入魔引起，至今已然一个月又十七天。”只是搭了一会儿脉，她便迅速书写着医案，神色从容地侃侃而谈，“气海内息失控外泻，三焦经已然瘫痪。全身穴道鼓胀，每到子夜时分便如万针齐刺，痛不欲生——是也不是？”。

    “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，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，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！

    在酒坛空了之后，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他往前踏了一大步，急切地伸出手，想去抓住那个雪中的红衣女子，然而膝盖和肋下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。只是一转眼，那个笑靥就湮没在了纷繁的白雪背后。

    “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，只是短短一瞬，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，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，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，刺穿了他的心脏。！

    “霍七公子，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，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
    “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！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。

    令她诧异的是，这一次醒来，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

    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，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！

    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，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
    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
    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
    “她……一早就全布置好了？她想做什么？！

    “咔嚓！”獒犬咬了一个空，满口尖利的白牙咬合，交击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他来不及多问，立刻转向大光明殿。。

    “玉座上的人几次挣扎，想要站起，却仿佛被无形的线控制住了身体，最终颓然跌落。。

    别去！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，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，他抬头看过去，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……

    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，手指缓缓收紧。

    霜红没有阻拦，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，意似疯狂，终于掩面失声：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，如今的他们，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，把盏笑谈了吧？

    他以剑拄地，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，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？。

    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
    “说到这里，他侧头，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：“瞳，配合我。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然而，即使是她及时地遇到了他们两人，即使当时小夜还有一口气，她……真的会义无返顾地用这个一命换一命的方法，去挽救爱徒的性命吗？。

    得不敢呼吸，然而仿佛闻到了活人的气息，那些绿光却一点点地移动了过来。他一点点地往尸体堆里蹭去，手忽然触摸到了一件东西。！

    “窗外大雪无声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这个女人，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，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，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，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
    教王慈祥地坐在玉座上，对他说：“瞳，为了你好，我替你将痛苦的那一部分抹去了……你是一个被所有人遗弃的孩子，那些记忆对你来说毫无意义，不如忘记。”。

    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，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，更是个情种，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，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！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