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
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。
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,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,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,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,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。
““嘿嘿,看来,你伤得比我要重啊,”飞翩忽然冷笑起来,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,讽刺道,“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?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!现在不续气,她就死定了!”!”
她缓缓醒转,妙风不敢再移开手掌,只是一手扶着她坐起。。
她的头毫无反应地随着他的推动摇晃,手里,还紧紧握着一卷《灵枢》。!
“哧——”一道无影的细线从雪中掠起,刚刚套上了薛紫夜的咽喉就被及时斩断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
这,就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的杀手?。
奇异的是,风雪虽大,然而他身侧却片雪不染。仿佛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力量,将那些冰冷的霜雪融化。。
“他把她从桌上扶起,想让她搬到榻上。然而她头一歪,顺势便靠上了他的肩膀,继续沉沉睡去。他有些哭笑不得,只好任她靠着,一边用脚尖踢起了掉落到塌下的毯子,披到熟睡人的身上,将她裹紧。!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旋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“在药师谷的那一段短短时间里,他看到过他和那个人之间,有着怎样深挚的交情。她才刚离开,如果自己就在这里杀了霍展白,她……一定会用责怪的眼神看他吧?!
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!
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,忽然一笑:“廖谷主,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,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
“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!
然而一开口便再也压不住翻涌的血气,妙风一口血喷在玉座下。。
“霍展白折下一枝,望着梅花出了一会儿神,只觉心乱如麻——去大光明宫?到底又出了什么事?自从八年前徐重华叛逃后,八剑成了七剑,而中原鼎剑阁和西域大光明宫也不再挑起大规模的厮杀。这一次老阁主忽然召集八剑,难道是又出了大事?。
多少年了?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,已经过去了多少年?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,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。。
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黑灰色的墓碑,指向灰冷的雪空。!
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。
“死女人。他动了动嘴,想反唇相讥,然而喉咙里只能发出枯涩的单音。。
然而,一想到药师谷,眼前忽然就浮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温柔而又悲哀。明介……明介……恍惚间,他听到有人细微地叫着,一双手对着他伸过来。。
“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!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。
他需要的,只是手里的这颗龙血珠。要的,只是自由,以及权力!。
“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,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。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……
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
不然的话,血肉之躯又怎能承受种种酷刑至此?
如果薛紫夜提出这种要求,即使教王当下答应了,日后也会是她杀身之祸的来源!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“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“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!
““我要出去!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,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……”
“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。
“赤,去吧。”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。。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!
然而同一时间,瞳也捂着双眼跌倒在冰上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