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强悍的女人——怎么看,也不像是红颜薄命的主儿啊!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,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,又问不出个所以——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,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!”
霍展白怔住,心里乍喜乍悲。。
“沫儿!沫儿!”前堂的秋夫人听到了这边的动静,飞奔了过来,“你要去哪里?”她的眼神惊惶如小鹿,紧紧拉住了他的手:“别出去!那些人要害你,你出去了就回不来了!”!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
她的气息丝丝缕缕吹到了流血的肌肤上,昏迷的人渐渐醒转。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。
“已得手。”银衣的杀手飘然落下,点足在谷口嶙峋的巨石阵上,“妙火,你来晚了。”。
““滚!等看清楚了,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了——他的眼睛,根本是不能看的!!
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旋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“你该走了。”薛紫夜看到他从内心发出的笑意,忽然感觉有些寥落,“绿儿,马呢?”!
“你——”不可思议地,他回头看着将手搭在他腰畔的薛紫夜。!
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,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,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: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,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
“第二日,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!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“痴痴地听着曲子,那个瞬间,廖青染觉得自己是真正地开始老了。。
那就是昆仑?如此雄浑险峻,飞鸟难上,伫立在西域的尽头,仿佛拔地而起刺向苍穹的利剑。。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!
然而,此刻他脸上,却忽然失了笑容。。
“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:“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,瞳,你何必追?”。
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。
“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!
走下台阶后,冷汗湿透了重衣,外面冷风吹来,周身刺痛。。
当薛紫夜步出谷口,看到那八匹马拉的奢华马车和满满一车的物品后,不由吃惊地睁大了眼睛:大衣,披肩,手炉,木炭,火石,食物,药囊……应有尽有,琳琅满目。。
“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——难道,竟是那个人传来的消息?他、他果然还活着吗!……
“瞳怎么了?”再也忍不住,薛紫夜抢身而出,追问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“太奇怪了……”薛紫夜在湖边停下,转头望着他,“你和他一样杀过那么多的人,可是,为什么你的杀气内敛到了如此境地?你的武功更在他之上吗?”。
“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——今天之后,恐怕就再也感觉不到这种温暖了吧?。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!
“不知妙水被留在教王身侧,是否平安?这个金发雪肤女人是波斯人,传说教王为修藏边一带的合欢秘术才带回宫的,媚术了得,同房数月后居然长宠不衰,武学渐进,最后身居五明子之一。……”
“摄魂……那样的瞳术,真的还传于世间?!不是说……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,瞳术就早已失传?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!。
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霍展白蓦然一惊:虽然他此行隐姓埋名,对方却早已认出了自己的身份。!
她拿着手绢,轻柔地擦拭他眼角滑落的泪痕,温柔而妥帖,就像一个母亲溺爱着自己的孩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