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场血腥的屠杀已经过去了十二年。可那一对少年男女从冰上消失的瞬间,还烙印一样刻在他的记忆里——如果那个时候他手下稍微容情,可能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就已经带着她跑远了吧?就可以从那场灭顶之灾里逃脱,离开那个村子,去往极北的冰之海洋,从此后隐姓埋名地生活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那一瞬间,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,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“声音一入耳,霍展白只觉熟得奇怪,不由自主地转头看去,和来人打了个照面,双双失声惊呼。!”
是马贼!。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!
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
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
薛紫夜负手站在这浩瀚如烟海的典籍里,仰头四顾一圈,深深吸了一口气,抬手压了压发上那枚紫玉簪:“宁姨,我大概会有两三天不出来——麻烦你替我送一些饭菜进来。”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!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旋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“话音未落,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!
看着他转身离去,薛紫夜忽然间惴惴地开口:“明介?”!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霍展白站在大雪里,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,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。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,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。。
得救了吗?除了教王外,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,这一回,居然是被别人救了吗?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,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,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。!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“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,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,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,三日不起。。
强烈的痛苦急速地撕裂开来,几乎要把人的心化成齑粉。他伸出手,却发现气脉已然无法运行自如。眼看着薛紫夜脸色越来越苍白,呼吸越来越微弱,他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,心如刀割。。
“雪怀,雪怀……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?!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。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
“嗯。”霍展白点点头,多年心愿一旦达成,总有如释重负之感,“多谢。”……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
他得马上去看看薛紫夜有没有事!
霍展白怔住,握剑的手渐渐发抖。。
——星圣女娑罗只觉得心惊:瞳执掌修罗场多年,培养了一批心腹,此刻修罗场的杀手精英们,居然都无声无息地集结在了此处?。
“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“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!
“七雪?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。……”
““不!”瞳霍然一惊,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,然而身体已然被提前封住,甚至连声音都无法发出——那一瞬,他明白过来她在做什么,几乎要脱口大喊。。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!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,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