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
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
他在黑暗里全身发抖。。
他默然地坐下,任凭她开始检查他的双眼和身体上的各处伤口——他没有注意她在做什么,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八处大穴已然被逐步封住,完全不能动弹。他只是极力睁大眼睛,想看清楚她的模样。十二年不见了……今夜之后,或者就是至死不见。。
“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!”
“嗯……”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,嘀咕了一句,将身子蜷起。。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!
“死女人,我明明跟你说了,千万不要解他的血封——”霍展白忍不住发作,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不可理喻,“他是谁?魔教修罗场的第一杀手!你跟他讲什么昔日情谊?见鬼!你真的是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!”
大惊之下,瞳运起内息,想强行冲破穴道,然而重伤如此,又怎能奏效?瞳一遍又一遍地用内息冲击着穴道,却无法移动丝毫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然而就在同一瞬间,他已经冲到了离瞳只有一尺的距离,手里的暗器飞出——然而六枚暗器竟然无一击向瞳本身,而是在空气中以诡异的角度相互撞击,凭空忽然爆出了一团紫色的烟雾,当头笼罩下来!。
“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!
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,颓然坐倒,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,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,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,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。
旋“瞳!”刹那间,两人同时惊呼。。
““这是摄魂。”那个杀手回手按住伤口,靠着冷杉挣扎坐起,“鼎剑阁的七公子,你应该听说过吧?”!
瞳捂着头大叫出来,全身颤抖地跪倒在雪地上,再也控制不住地呼号。!
“瞳公子?”教徒低着头,有些迟疑地喃喃,“他……”
““那个人,其实很好看。”小晶遥遥望着冰上的影子,有些茫然。!
一口血从瞳嘴里喷了出来,夹杂着一颗黑色的药丸。封喉?。
“杀手浅笑,眼神却冰冷:“只差一点,可就真的死在你的墨魂剑下了。”。
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,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。。
这、这是怎么回事!”他终于忍不住惊骇出声,跳了起来。!
“也只能这样了。”薛紫夜喃喃,抬头望着天,长长叹了口气,“上天保佑,青染师傅她此刻还在扬州。”。
““妙风已去往药师谷。”。
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,面容一如当年。。
“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!
然而,就在这一瞬间,他看到教王眼里忽然转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:那样的得意、顽皮而又疯狂——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应该有的!。
刚才……刚才是幻觉吗?她、她居然听到了霍展白的声音!。
“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
薛紫夜微微一怔。……
那一段路,仿佛是个梦——漫天漫地的白,时空都仿佛在一瞬间凝结。他抱着垂死的人在雪原上狂奔,散乱的视线,枯竭的身体,风中渐渐僵硬冰冷的双手,大雪模糊了过去和未来……只有半空中传来白鸟凄厉的叫声,指引他前进的方向。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
“你……”她愕然望着他,不可思议地喃喃,“居然还替他说话。”。
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。
“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“霍展白垂头沉默。。
“叮”的一声响,果然,剑在雪下碰到了一物。雪忽然间爆裂开,有人从雪里直跳出来,一把斩马长刀带着疾风迎头落下!!
“话音未落,整幢巍峨的大殿就发出了可怕的咔咔声,梁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倾斜,巨大的屋架挤压着碎裂开来,轰然落下!……”
“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!
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,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