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，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，霍然站起，一起弯腰行礼，露出敬畏的神色，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

    她重重跌落在桥对面的玉石铺地上，剧痛让眼前一片空白。碧灵丹的药效终于完全过去了，七星海棠的毒再也无法压制，在体内剧烈地发作起来，薛紫夜吐出了一口血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。

    “忘了是哪次被那一群狐朋狗友们拉到这里来消遣，认识了这个扬州玲珑花界里的头牌。她是那种聪慧的女子，洞察世态人心，谈吐之间大有风致。他刚开始不习惯这样的场合，躲在一角落落寡合，却被她发现，殷勤相问。那一次他们说了很久的话，最后扶醉而归。！”

    暮色深浓，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，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，忽然有些恍惚：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？是一个人自斟自饮，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？。

    有宫中教众都噤若寒蝉，抬首看到了绝顶上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搏杀。！

    ――是的，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，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，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，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，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，不离不弃，永远鲜明如新。

    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

    ——然而此刻，这个神秘人却忽然出现在药师谷口！。

    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
    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，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！

    然而那一句话仿佛是看不见的闪电，在一瞬间击中了提剑的凶手！。

    旋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，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年，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，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！

    开眼，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，她是何等聪明的人，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，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，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。！

    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，“你自己撑得住吗？”

    “薛紫夜拉下了脸，看也不看他一眼，哼了一声掉头就走：“去秋之苑！”！

    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？。

    “…这个女医者也修习过瞳术？。

    何况……他身边，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。

    她咬紧了牙，足间霍然加力，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，用尽全力掠向对岸，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，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！

    帘子一卷起，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，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！。

    ““大家上马，继续赶路！”他霍然翻身上马，厉叱，“片刻都不能等了！”。

    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，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！

    那个男子笑了，眼睛在黑暗里如狼一样的雪亮。。

    脚印！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，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！。

    ““冻硬了，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，又扔过来一个酒囊，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，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八骏全灭，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！……

    永不相逢！

    ——这里，就是这里。

    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，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，啜了一口，道：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，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，徒儿一死，忽然间又回来了，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。

    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“轿子抬起的瞬间，忽然听得身后妙风提高了声音，朗朗道：“在下来之前，也曾打听过——多年来，薛谷主不便出谷，是因为身有寒疾，怯于谷外风雪。是也不是？”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——这是梦吗？那样大的风沙里，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；而这样的柳色里，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。。

    “妙空！”他站住了脚，简短交代，“教中大乱，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！”！

    “那群凶神恶煞的獒犬堆里，露出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：“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薛紫夜点点头，闭上了眼睛：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
    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！

    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