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

    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，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，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，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，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

    ——那是有什么东西，在雪地里缓慢爬行过来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使，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？”霍展白微微而笑，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依然只是微笑，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：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！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，望着外面的夜色。！

    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，略略尴尬。

    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，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，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，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。

    “刷！”忽然间，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！。

    “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，为什么来得那么晚？！

    她点起了火折子，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，轻轻按着他的肩膀：“坐下，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
    旋“什么？墨魂剑？！”他一下子清醒了，伸手摸去，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，用力摇了摇头，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

    ““雪怀。”她望着虚空里飘落的雪花，咳嗽着，忽然喃喃低语。！

    “快走啊！”薛紫夜惊呼起来，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！

    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排山倒海而来的苦痛和悲哀将他彻底湮没。霍展白将头埋在双手里，双肩激烈地发抖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，却终于无法掩饰，在刹那间爆发出了低哑的痛哭。！

    她用尽全力挣扎着想去摸怀里的金针——那些纤细锋利的医器本来是用来救人的。她继承药师谷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天职所在，然而她却用她夺去了一个病人的生命。。

    ““小心！”来不及多想，他便冲了过去。。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
    丫头进来布菜，他在一旁看着，无聊地问：“你们谷主呢？”！

    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，略略尴尬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的。”他忽地微微笑了，“雅弥的确早就死了。我是骗你的。”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，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
    “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，低声说：“姐姐，你好像很累，是不是？”！

    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，自己在奔跑着，追逐那两个人，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
    而且，他也是一个能孚众的人。无论多凶狠的病人，一到了他手上便也安分听话起来。。

    “七雪？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。。

    大光明宫？！……

    秋水？是秋水的声音……她、她不是该在临安吗，怎么到了这里？

    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，凭空从江湖上消失，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，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。夏浅羽形单影只，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，一直恨恨。

    “你不会忽然又走掉吧？”薛紫夜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，仿佛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同伴在一觉醒来后就会消失。。

    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，俯身拍开封土，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的眼睛忽然凝滞了——这是？。

    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如今，又是一年江南雪。！

    “看他的眼睛？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：瞳术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过，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，冷冷道，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教王无恙。”教徒低着头，补充了一句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好好休息，明日一早，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。”他微微躬身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