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
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
“执掌修罗场的那个杀神吗?真可惜,刚才没看清楚他的模样……”。
妙风眼神微微一变: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,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?。
“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!”
湖面上冰火相煎,她忍不住微微咳嗽,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。雪怀……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因为明日,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,将明介带回来——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妙风望着那颗珠子,知道乃是极珍贵的药,一旦服下就能终结自己附骨之蛆一样发作的寒毒。然而,他却只是微笑着,摇了摇头:“不必了。”
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
他甚至从未问过她这些事——就像她也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求医。。
——第一次,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。
“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,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?毕竟,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,雪域地形复杂,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。!
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。
旋鼎剑阁七剑里的第一柄剑。。
““是你?”她看到了他腰畔的短笛,便不再多问,侧头想掩饰脸上的泪痕。!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!
仿佛是觉得疲倦已极,她裹着金色的猞猁裘,缩在他胸前静静睡去。
“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,总算自己运气不错,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!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“那具尸体,竟然是日圣女乌玛!。
不过,你大约也已经不记得了吧……毕竟那一夜,我看到教王亲手用三枚金针封住了你的所有记忆,将跪在冰河旁濒临崩溃的你强行带回宫中。。
“不!”薛紫夜大惊,极力挣扎,撑起了身子挪过去,“住手!不关他的事,要杀你的人是我!不要杀他!”!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她戳得很用力,妙风的眉头不自禁地蹙了一下。。
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。
“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。
薛紫夜站起身,往金狻猊的香炉里添了一把醍醐香,侧头看了一眼睡去的人。……
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
她沉默地想着,听到背后有响动。
薛紫夜隐隐担心,却只道:“原来你还会吹笛子。”。
——果然,是这个地方?!。
“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“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他在极度的疲倦之下沉沉睡去。!
“拉下了帘子,醍醐香在室内萦绕,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。……”
“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,却又有些迟疑,仿佛有无形的束缚。。
“谷主!谷主!”绿儿跑得快要断气,撑着膝盖喘息,结结巴巴说,“大、大事不好了……谷口、谷口有个蓝头发的怪人,说要见您……”。
“哈……原来是因为这个!”妙水霍然明白过来原因所在,忍不住失声大笑,“愚蠢!教王是什么样的人?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救了他,就放了瞳?”!
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