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，脱口惊呼。雪鹞跳到了她肩头，抓着她的肩膀，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。
在她将他推离之前，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，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
“瞳，药师谷一别，好久不见。”霍展白沉住了气，缓缓开口。。
卫风行一惊：“是呀。”。
“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，将他紧紧环抱。！”
是，是谁的声音？。
十四岁时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，从此落下寒闭症。寒入少阴经，脉象多沉或沉紧，肺部多冷，时见畏寒，当年师傅廖青染曾开了一方，令她每日调养。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，这病竟是渐渐加重，沉疴入骨，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。！
脑后金针，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，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，远远近近，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
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，戴着面具，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，居然是个女子。
“光。”。
看他的眼睛？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：瞳术！。
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，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，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！
妙风微微一惊，顿住了脚步，旋即回手，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。
旋“很可怕吧？”教王背对着她，低低笑了一声，“知道吗？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那个人居然还开着一线眼睛，看到来人，微弱地翕动着嘴唇。！
“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。”瞳的眼里精光四射，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，声音低沉，“只要他没回来，事情就好办多了——按计划，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。”！
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，不瞑的双目圆睁着，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
““你终于想起来了？”她冷冷笑了起来，重新握紧了沥血剑，“托你的福，我家人都死绝了，我却孤身逃了出来，流落异乡为奴。十五岁时，运气好，又被你从波斯市场上买了回来。”！
然而，那一瞬间，只看得一眼，他的身体就瘫软了。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，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站起，扯过外袍覆上，径自走出门外。。
薛紫夜站在牢狱门口望着妙水片刻，忽然摊开了手：“给我钥匙。”！
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，望着自己的手心，据说那里蕴涵了人一生的命运——她的掌纹非常奇怪，五指都是涡纹，掌心的纹路深而乱，三条线合拢在一起，狠狠地划过整个手掌。。
“霍展白明显地觉得自己受冷落了——自从那一夜拼酒后，那个恶女人就很少来冬之馆看他，连风绿、霜红两位管事的大丫头都很少来了，只有一些粗使丫头每日来送一些饭菜。。
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，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，便不多言。。
““是谁？”她咬着牙，一字字地问，一贯平和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的光，“是谁杀了他们？是谁灭了村子？是谁，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！”！
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，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。
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“看着对方狂乱的眼神，她蓦然觉得惊怕，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，喃喃：“我救不了她。”。
霍展白隐隐记起，多年前和南疆拜月教一次交锋中，卫风行曾受了重伤，离开中原求医，一年后才回来。想来他们两个，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吧——然后那个女子辞去了药师谷谷主的身份，隐姓埋名来到中原；而那个正当英年的卫五公子也旋即从武林里隐退，过起了双宿双飞的神仙日子。……
他看不到她的表情，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，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，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，脱口而言：“不用你管！你给我——”
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
牛犊般大的獒犬忽然间站起，背上毛根根耸立，发出低低的呜声。。
而十五岁起，他就单恋同门师妹秋水音，十几年来一往情深，然而秋水音却嫁给了鼎剑阁八大名剑的另一位：汝南徐家的徐重华。他是至情至性之人，虽然伤心欲绝，却依然对她予取予求，甚至为她而辞去了鼎剑阁主的位置，不肯与她的夫婿争夺。。
“何况，沫儿的药也快要配好了，那些事情终究都要过去了……也不用再隐瞒。。
“卫风行和夏浅羽对视了一眼，略略尴尬。。
他说话的语气，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，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，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，他一路血战前行，蔑视任何生命：无论是对牲畜，对敌手，对下属，甚或对自身，都毫不容情！！
“如今，难道是——……”
““快走啊！”薛紫夜惊呼起来，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。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，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
“好！”看了霍展白片刻，瞳猛然大笑起来，拂袖回到了黑暗深处，“你们可以走了！”！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？”他喃喃苦笑，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