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

    冬之夜，夏之日。百岁之后，归于其室。

    薛紫夜伸臂撑住他，脱口惊呼：“妙风！”。

    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，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，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，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，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条路，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，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！”

    “反悔？”霍展白苦笑，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，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？”。

    是的，到如今，已然不能再退哪怕一步。！

    “好啦，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，所以，那个六十万的债呢，可以少还一些——是不是？”她调侃地笑笑，想扯过话题。

    简短的对话后，两人又是沉默。

    而每个月的十五，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

    夏之园里，薛紫夜望着南方的天空，蹙起了眉头。。

    “老人一惊，瞬间回过头，用冷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闯入的陌生女子。！

    第二日醒来，已然是在暖阁内。。

    旋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，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？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？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，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
    ““看得见影子了吗？”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，问。！

    怎么？被刚才霍展白一说，这个女人起疑了？！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

    ““让我看看他！快！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，用力撑起了身子。！

    “抱歉，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。

    那种痛是直刺心肺的，几乎可以把人在刹那间击溃。。

    他在那一刹已经追上了，扳住了那个少年的肩膀，微笑道：“瞳，所有人都抛弃了你。只有教王需要你。来吧……来和我们在一起。”！

    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
    ““最后，那个女孩和她的小情人一起掉进了冰河里——活生生地冻死。”。

    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，呼啸掠过耳边，宛如哭泣。。

    “就如你无法知道你将遇到什么样的人，遇到什么样的事，你也永远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在何时转折。有时候，一个不经意的眼神，一次擦肩而过的邂逅，便能改写一个人的一生。！

    永不相逢！。

    妙风无言，微微低头。。

    “否则……沫儿的病，这个世上绝对是没人能治好了。。

    瞳没有抬头，极力收束心神，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，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。……

    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，全身一震：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？

    他蹙眉望着她，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，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

    她的笔尖终于顿住，在灯下抬眼看了看那个絮絮叨叨的人，有些诧异。。

    八年来，他一年一度的造访，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，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怔怔望着这个蓝发白衣的青年男子，仿佛被这样不顾一切的守护之心打动，沉默了片刻，开口：“每隔一个时辰就要停车为我渡气，马车又陷入深雪——如此下去，只怕来不及赶回昆仑救你们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，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筋脉，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，后又用传音入密叮嘱：“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，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。”。

    他笑了起来，张了张口，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，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，始终未能说出话来，眼神渐渐涣散。！

    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，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
    “唉，”薛紫夜一个箭步上前，俯身将他扶住，叹息，“和明介一样，都是不要命的。”。

    很多时候，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，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，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！

    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，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，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