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“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!”
“不错,反正已经拿到龙血珠,不值得再和他硬拼。等我们大事完毕,自然有的是时间!”妙火抚掌大笑,忽地正色,“得快点回去了——这一次我们偷偷出来快一个月了,听妙水刚飞书传过来的消息说,教王那老儿前天已经出关,还问起你了!”。
“七公子,七公子!”老鸨急了,一路追着,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!
瞳握着沥血剑,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,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——怎么回事……怎么回事?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,影响到自己了?
然而,那个女子的影子却仿佛深刻入骨,至死难忘。
她排开众人走过来,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: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“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!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旋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“明介走了,霍展白也走了。!
“也是!”妙火眼里腾地冒起了火光,捶了一拳,“目下教王走火入魔,妙风那厮又被派了出去,只有明力一人在宫。千载难逢的机会啊!”!
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,那样坚实而温暖,梦一般的不真实。
“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!
然而在她踏入房间的刹那,那个人却仿佛触电般地转过了脸去,避开她的视线。。
“薛紫夜愣了一下,抬起头来,脸色极疲倦,却忽地一笑:“好啊,谁怕谁?”。
“妙风此刻大约早已到药师谷,”瞳的眼睛转为紫色,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直线,“不管他能否请到薛紫夜,我们绝对要抢在他回来之前动手!否则,难保他不打听到我夺了龙血珠的消息——这个消息一泄露,妙火,我们就彻底暴露了。”。
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,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!!
霍展白站在大雪里,望着东北方一骑绝尘而去,忽然有某种不详的预感。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,只是隐隐感觉自己可能是永远地错过了什么。。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地上的雪被剑气激得纷纷扬起,挡住了两人的视线。那样相击的力道,让瞳已然重伤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,他眼里盛放的妖异光芒瞬间收敛,向后飞出去三丈多远,破碎的胸口里一股血砰然涌出,在雪地里绽放了大朵的红花,身子随即不动。。
“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!
然而,一切都粉碎了。。
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。
“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……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
在六剑于山庄门口齐齐翻身下马时,长久紧闭的门忽然打开,所有下人都惊讶地看到霍七公子正站在门后——他穿着一件如雪的白衣,紧握着手里纯黑色的墨魂剑,脸上尚有连日纵酒后的疲惫,但眼神却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清醒冷锐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“那件事情,已经做完了吗?”她却不肯让他好好睡去,抬手抚摩着他挺直的眉,喃喃道,“你上次说,这次如果成功,那么所有一切,都会结束了。”。
“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“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薛紫夜蹙起了眉头,蓦然抽回了手。!
“她怔了怔,终于手一松,打开了门,喃喃道:“哦,八年了……终于是来了吗?”……”
“又一次听到那个名字,霍展白忽然觉得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烦躁,蓦然将手一松,把她扔下地,怒斥:“真愚蠢!他早已死了!你怎么还不醒悟?他十二年前就死了,你却还在做梦!你不把他埋了,就永远不能醒过来——”。
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。
那些怒潮汹涌而出,从心底冲入了他的颅脑,再从他的眼中如雨一般坠落。!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