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，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

    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，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，霍然站起，一起弯腰行礼，露出敬畏的神色，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。

    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，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
    明日，便要去给那个教王看诊了……将要用这一双手，把那个恶魔的性命挽救回来。然后，他便可以再度称霸西域，将一个又一个少年培养为冷血杀手，将一个又一个敌手的头颅摘下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！”薛紫夜猛然站起。！”

    “呵。”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，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，“风，我不明白，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，却甘愿做教王的狗？”。

    “小姐，早就备好了！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！

    “怎么？”瞳抬眼，眼神凌厉。

    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，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，却闭上了眼睛，急促地呼吸，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，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，无数洪流冲击而来，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。

    他本是天山派的大弟子，天资过人，年纪轻轻便成为武林中有数的顶尖好手，被南宫言其老阁主钦点入阁，成为鼎剑阁八大名剑之一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要再不来，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！”他继续赔笑。！

    不仅仅因为他心里厌恶妙空，不仅仅因为妙空多年来深知大光明宫的底细，绝不可再留，更不可让其成为中原之主，也不仅仅因为连续对六位一流高手使用瞳术透支了精神力，已然没有足够的胜算……最后，也最隐秘的原因，是因为——。

    旋她平静地说着，声音却逐渐迟缓：“所以说，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，世上的医生，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无论如何，目下不能拂逆这个女人的任何要求。！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！

    “嘘。”妙水却竖起手指，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，“我可是偷偷过来的。”

    “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，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，”他笑了起来，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，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，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，“我死后，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？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，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。

    “一语未落，她急速提起剑，一挥而下！。

    ——这里，就是这里。。

    八年来，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，出生入死，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！

    妙风大惊，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，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
    “他只勉强知道了一些零碎的情况：比如她来到药师谷之前，曾在一个叫摩迦的村子里生活过；比如那个冰下的人，是在和她一起离开时死去的……然而，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她的离开、他的死去，她却没有提过。。

    那一场厮杀，转眼便成了屠戮。。

    ““放心。我要保证教王的安全，但是，也一定会保证你的平安。”！

    “而且，”她仰头望着天空——已经到了夏之园，地上热泉涌出，那些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，空气中仿佛有丝丝雨气流转，“我十四岁那年受了极重的寒气，已然深入肺腑，师傅说我有生之年都不能离开这里——因为谷外的那种寒冷是我无法承受的。”。

    “说吧，你要什么？”她饶有兴趣地问，“快些解脱？还是保命？”。

    “妙风走过去，低首在玉阶前单膝跪下：“参见教王。”。

    一时间，他脑海里一片空白，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……

    他盯着飞翩，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，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，忽然全身一震。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，已然一动不动。他大惊，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，终于强自忍住——此时如果弯腰，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，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！

    然而望见薛紫夜失魂落魄的表情，心里忽然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“不，你不明白我是什么样的人……”落在脸上的热泪仿佛火一样灼穿了心，瞳喃喃道，“我并不值得你救。”。

    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。

    “还是，只是因为，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，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？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，随即低声：“是。”。

    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，然而手剧烈地颤抖，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！

    ““可是……钱员外那边……”老鸨有些迟疑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！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，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，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，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。

    妙风没有回答，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
    鸟儿松开了嘴，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。！

    她看着信，忽然顿住了，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