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
——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,枝上居然孕了一粒粒芽苞!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临安刚下了一场雪,断桥上尚积着一些,两人来不及欣赏,便策马一阵风似的踏雪冲过了长堤,在城东郊外的九曜山山脚翻身落马。。
“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!”
“是谁?”她咬着牙,一字字地问,一贯平和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愤怒的光,“是谁杀了他们?是谁灭了村子?是谁,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!”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不对!完全不对!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
“嚓”,只不过短短片刻,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,钉落在地上。。
“梅树下?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,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“薛紫夜不置可否。!
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。
旋她们都是从周围村寨里被小姐带回的孤儿,或是得了治不好的病,或是因为贫寒被遗弃——从她们来到这里起,冰下封存的人就已经存在。宁嬷嬷说:那是十二年前,和小姐一起顺着冰河漂到药师谷里的人。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!
其实,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,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,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!
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,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,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。
“老鸨离开,她掩上了房门,看着已然一头躺倒床上大睡的人,眼神慢慢变了。!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。
““原来是为了女人啊!可是,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?”。
然而雪下还有另外一支短箭同时激射而出,直刺薛紫夜心口——杀手们居然是兵分两路,分取他们两人!妙风的剑还被缠在细线里,眼看那支短箭从咫尺的雪下激射而来,来不及回手相救,急速将身子一侧,堪堪用肩膀挡住。。
满身是血,连眼睛也是赤红色,仿佛从地狱里回归。他悄无声息地站起,狰狞地伸出手来,握着沉重的金杖,挥向叛逆者的后背——妙风认得,那是天魔裂体大法,教中的禁忌之术。教王虽身受重伤,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,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!!
“怎么?看到老相好出嫁,舍不得了?”耳边忽然有人调侃,一只手直接拍到了他肩上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手拍落的瞬间,“咔啦啦”一声响,仿佛有什么机关被打开了,整个大殿都震了一震!!
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。
来不及想,她霍地将拢在袖中的手伸出,横挡在两人之间。。
“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,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急促地呼吸,脸色苍白,却始终不吐一字。……
然而在这样的时候,雅弥却悄然退去,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
“走吧。”她咳嗽得越发剧烈了,感觉冰冷的空气要把肺腑冻结,“快回去。”
抬起头,只看到大殿内无数鲜红的经幔飘飞,居中的玉座上,一袭华丽的金色长袍如飞瀑一样垂落下来——白发苍苍的老者拥着娇媚红颜,靠着椅背对她伸出手来。青白色的五指微微颤抖,血脉在羊皮纸一样薄脆的皮肤下不停扭动,宛如钻入了一条看不见的蛇。。
教王也笑,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:“这不用问吧?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,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。
“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。
“那里,不久前曾经有过一场舍生忘死的搏杀。。
长明灯下,她朝下的脸扬起,躺入他的臂弯,苍白憔悴得可怕。!
““竟敢这样对我说话!”金杖接二连三地落下来,狂怒,几乎要将他立毙杖下,“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,你却是这样要挟我?你们这群狼崽子!”……”
“紫夜,我将不日北归,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。
瞳想紧闭双眼,却发现头部穴道被封后,连眼睛都已然无法闭合。。
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,可都不简单啊。!
“……”他的眼神一变,金杖带着怒意重重落下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