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敢离远，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，低声问：“还好吗？”

    那样宁静坦然的目光，让他心里骤然一震——从来没有人在沥血剑下，还能保持这样的眼神！这样的眼睛……这样的眼睛……记忆里……

    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，咬牙切齿：“是那个女人，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？”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，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。

    ““一群蠢丫头，想熏死病人吗？”她怒骂着值夜的丫头，一边动手卷起四面的帘子，推开窗，“一句话吩咐不到就成这样，你们长点脑子好不好？”！”

    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，没有丝毫掩饰，“而且，很多。”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我想知道，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，“真的杀我？”！

    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，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，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，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，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。

    “还看！”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，在他脚下迸裂，吓得他一跳三尺，“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！我晚上会过来查岗！”

    雪鹞还站在他肩膀上，尖利的喙穿透了他的肩井穴，扎入了寸许深。也就是方才这只通灵鸟儿的及时一啄，用剧烈的刺痛解开了他身体的麻痹，让他及时隔挡了瞳的最后一击。。

    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，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
    “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，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，扔回给了绿儿，回顾妙风，声音忽然低了一低，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！

    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
    旋他们当时只隔一线，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，永不相逢！。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？他一惊，忽地认出来了：是那只鸟？是他和那个鼎剑阁的七公子决战时，恶狠狠啄了他一口的那只雪鹞！！

    不到片刻，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，动了动手指。！

    “属下斗胆，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！”他俯身，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

    “居于深山的摩迦一族，眼睛虽然呈现出中原和西域都不曾有的淡蓝和深黑，但平日却没有丝毫异常——根本不像传说中那样，曾经出过杀人于一个眼神之间、导致贵霜全国大乱的恶魔。！

    是的，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，那么，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火球，居然是方才刚刚把他们拉到此地的马车！难道他们一离开，那个车夫就出事了？。

    “梅树下？”他有些茫然地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，忽然想起来了——。

    ——该起来了。无论接下去何等险恶激烈，她都必须强迫自己去面对。！

    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，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
    “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，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，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，渺小如蝼蚁。。

    妙空侧过头，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，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，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，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，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。

    ““噢……”绿儿不敢拂逆她的意思，将那个失去知觉的人脚上头下地拖了起来，一路跟了上去。！

    她写着药方，眉头却微微蹙起，不知有无听到。。

    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，只是短短一瞬，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，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，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，刺穿了他的心脏。。

    ““不必了。”妙风忽然蹙起了眉头，烫着一样往后一退，忽地抬起头，看定了她——。

    把霍展白让进门内，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，微微点头：“不错，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。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？”……

    “霍展白，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，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

    薛紫夜惊住：那样骄傲的人，终于在眼前崩溃。

    得了准许，他方才敢抬头，看向玉座一侧被金索系着的那几头魔兽，忽然忍不住色变。。

    那个荒原雪夜过后，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。

    “他的脸色忽然苍白——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明介，你真的全都忘了吗？。

    “雅弥！”她踉跄着追到了门边，唤着他的名字，“雅弥！”！

    “那么多年来，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，从未动摇过片刻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——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，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。。

    “……葛生蒙棘，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？独旦！。

    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，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？为什么！！

    然而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