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喝得太急,呛住了喉咙,松开了酒杯撑着桌子拼命的咳嗽,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红晕。然而新教主根本不顾这些,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倒酒,不停地咳嗽着,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涌出了泪光。那一刻的他,根本不像一个控制西域的魔宫新教王,而只仿佛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“夏浅羽……”霍展白当然知道来这楼里的都是哪些死党,不由咬牙切齿喃喃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”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不对!完全不对!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。
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。
“金杖,“她为什么知道瞳的本名?为什么你刚才要阻拦?你知道了什么?”!
“你太天真了……教王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我。”瞳极力控制着自己,低声道,“跟他谈条件,无异于与虎谋皮。你不要再管我了,赶快找机会离开这里——妙水答应过我,会带你平安离开。”。
旋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。
“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!
“这个……”她从袖中摸出了那颗龙血珠,却不知如何措辞,“其实,我一直想对你说:沫儿的那种病,我……”!
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。
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!
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力?。
“她微微叹了口气,盘膝坐下,开始了真正的治疗。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,她已走到榻前,拈起了金针,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:“我替你解开血封。”!
“喂!喂!你们别打了!”霜红努力运气冲开被点住的穴道,只能在一旁叫着干着急。谷里的两位病人在枫林里拔剑,无数的红叶飘转而下,随即被剑气搅得粉碎,宛如血一样地散开,刺得她脸颊隐隐作痛。。
““你不想看她死,对吧?”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,开口,“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?她已经触怒了教王,迟早会被砍下头来!呵呵……瞳,那可都是因为你啊。”。
他没有把话说完,因为看到紫衣女子已经抬起了手,直指门外,眼神冷酷。。
““嘎——”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,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,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,大声地叫着,拍打翅膀,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。!
一路向南,飞向那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。
““哎呀!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,齐齐退开了一步。。
仿佛服输了,她坐到了医案前,提笔开始书写药方。霍展白在一边赔笑:“等治好了沫儿的病,我一定慢慢还了欠你的诊金……你没去过中原,所以不知道鼎剑阁的霍七公子,除了人帅剑法好外,信用也是有口皆碑的啊。”……
“请您爱惜自己,量力而行。”老侍女深深对着她弯下了腰,声音里带着叹息,“您不是神,很多事,做不到也是应该的——请不要像临夏祖师那样。”
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,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,“你逗留得太久了,医生。”。
““你有没有良心啊?”她立住了脚,怒骂,“白眼狼!”。
那里,才是真正的极北之地。冰海上的天空,充满了七彩的光。!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……”
“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嘿,”飞翩发出一声冷笑,“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地,我们八骏也不算——”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!
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