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一生的杀戮因她而起,那么,也应该因她而结束。
然而,她的梦想,在十三岁那年就永远地冻结在了漆黑的冰河里。
霍展白是被雪鹞给啄醒的。。
“薛谷主医术绝伦,自然手到病除——只不过……”然而妙水却抬起头望着她,莫测地一笑,一字一句吐出轻而冷的话:。
“出来的时候,感觉风很郁热,简直让人无法呼吸。!”
只有霍展白微微犹豫了一下。。
空白中,有血色迸射开来,伴随着凄厉的惨叫。!
妙风的手无声地握紧,眼里掠过一阵混乱,垂下了眼帘,最终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属下……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。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
不错,在西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,恐怕除了最近刚叛乱的瞳,也就只有五明子之中修为最高的妙风使了!那个人,号称教王的“护身符”,长年不下雪山,更少在中原露面,是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深浅。。
中原和西域的局势,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,正邪之分,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,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,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,所有的表面文章,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,重开一战!。
““薛谷主!”轻微的声音却让身边的人发出了狂喜低呼,停下来看她,“你终于醒了?”!
“找到了!”沉吟间,却又听到卫风行在前头叫了一声。。
旋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““啊!”七剑里有人发出了惊呼,长剑脱手飞出,插入雪地。双剑乍一交击,手里的剑便瞬间仿佛浸入沸水一样地火热起来。那种热沿着剑柄透入,烫得人几乎无法握住。!
这,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?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
“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!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“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。
然而虽然这样说着,他却是片刻也不敢放松对玉座上那个老人的精神压制——即便是走火入魔,即便是中了龙血之毒,但教王毕竟是教王!若有丝毫大意,只怕自己下个刹那就横尸在地。!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“霍展白停在那里,死死地望着他,眼里有火在燃烧:“徐重华!你——真的叛离?你到底站在哪一边?!”。
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从此后,更得重用。!
“怎么?”他跳下地去,看到了前头探路的夏浅羽策马返回,手里提着一物。。
八年来,他一年一度的造访,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,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。
“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“哼。”她忽地冷哼了一声,一脚将死去的教王踢到了地上,“滚吧。”……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
他展开眉头,长长吐出一口气:“完结了。”
然后,径自转身,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。。
这一瞬的妙风仿佛换了一个人,曾经不惊飞蝶的身上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。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,但那种笑,已然是睥睨生死、神挡杀神的冷笑。。
“那个意为“多杨柳之地”的戈壁绿洲?。
““咔啦——”厚实的冰层忽然间裂开,裂缝闪电般延展开来。冰河一瞬间碎裂了,冷而黑的河流张开了巨口,将那两个奔逃在冰上的少年男女吞噬!。
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!
“当我在修罗场里被人一次次打倒凌辱,当我在冰冷的地面上滚来滚去呼号泣血,当我跪在玉座下任教王抚摩着我的头顶,当我被那些中原武林人擒住后用尽各种酷刑……雪怀……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安宁!……”
““想自尽吗?”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,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。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,“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……七星海棠这种毒,怎么着,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。”。
“好,东西都已带齐了。”她平静地回答,“我们走吧。”。
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!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