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
那个女人在冷笑,眼里含着可怕的狠毒,一字字说给被钉在玉座上的老人:“二十一年前,我父王败给了回鹘国,楼兰一族不得不弃城流亡——而你收了回鹘王的钱,派出杀手冒充马贼,沿路对我们一族赶尽杀绝!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。
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沉沉开口。。
“薛紫夜忽然间呆住,脑海里有什么影像瞬间浮出。!”
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,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,牛角琢成,装饰着银色的雕花,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!
暮色初起的时候,霍展白收拾好了行装,想着明日便可南下,便觉得心里一阵轻松。
她挥了挥手,示意侍女们退出去,自己坐到了榻边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。
“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!
一直到成为森然的白骨架子,才会断了最后一口气。。
旋薛紫夜指挥侍女们从梅树底下的雪里,挖出了去年埋下去的那瓮“笑红尘”。冬之馆的水边庭园里,红泥小火炉暖暖地升腾着,热着一壶琥珀色的酒,酒香四溢,馋得架子上的雪鹞不停地嘀咕,爪子抓挠不休。。
“然而那样可怖的剧毒一沾上舌尖,就迅速扩散开去,薛紫夜语速越来越慢,只觉一阵眩晕,身子晃了一下几乎跌倒。她连忙从怀里倒出一粒碧色药丸含在口里,平息着剧烈侵蚀的毒性。!
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!
那一剑从左手手腕上掠过,切出长长的伤口。
“四季分明的谷里,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,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,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!
“八弟,你——”卫风行大吃一惊,和所有人一起猝不及防地倒退出三步。。
“他默然抱剑,微一俯身算是回答。。
“属下只是怕薛谷主身侧,还有暴雨梨花针这样的东西。”妙风也不隐晦,漠然地回答,仿佛完全忘了昨天夜里他曾在她面前那样失态,“在谷主走到教王病榻之前,属下必须保证一切。”。
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!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。
“他诧异地抬起头,却看到一道雪亮的光急斩向自己的颈部!。
他按捺不住心头的狂怒:“你是说她骗了我?她……骗了我?!”。
““怎么样,是还长得很不错吧?”绿儿却犹自饶舌,“救不救呢?”!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。
她轻轻移动手指,妙风没有出声,肩背肌肉却止不住地颤动。。
“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。
如果当时我没有下手把你击昏,大约你早已跟着跳了下去吧?……
那样长……那样长的梦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就看到那个女医者直直地盯着他怀里的那个病人,脸上露出极其惊惧的神色。他想开口问她,然而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直直看着薛紫夜,就这样忽然晕倒在了地上。
——那样的一字一句,无不深入此刻的心中。如此慰藉而伏贴,仿佛一只手宁静而又温柔地抚过。她霍地坐起,撩开帘子往外看去。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
“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。
“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,垂下了手。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!
““啪嗒!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,断为两截。……”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脱口惊呼,心胆欲裂地向他踉跄奔去。。
那是寂寞而绝望的笑——他的一生铁血而跌宕,从修罗场的一名杀手一路血战,直到君临西域对抗中原武林,那是何等的风光荣耀。!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