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薛谷主?”他再一次低声唤,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,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,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,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,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,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,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!
他有些烦乱地摇了摇头。看来,这次计划成功后,无论如何要再去一趟药师谷——一定要把那个女人给杀了,让自己断了那一点念想才好。
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!”
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,宁静而温和,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,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,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!
他应景地耷拉下了眼皮,做了一个苦脸:“能被花魁抛弃,也算我的荣幸。”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
薛紫夜坐在黑暗里,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,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,他的声音已经嘶哑,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。
簪被别在信封上,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。上面写着一行字:“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”。。
“她在说完那番话后就陷入了疯狂,于是,他再也不能离开。!
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:她在意他的性命,不愿看着他死,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。
旋然而不等他的手移向腰畔剑柄,薛紫夜已然松开了教王的腕脉。。
“——难道,是再也回不去了吗?!
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微微一躬身,忽然间出手将她连着大氅横抱起来。!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
““说,瞳派了你们来,究竟有什么计划?”妙风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,剑锋缓缓划落,贴着主血脉剖开,“——不说的话,我把你的皮剥下来。”!
不到片刻,薛紫夜轻轻透出一口气,动了动手指。。
“他躺在床上,微微怔了一下:“恭喜。”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十二年前的那一夜,我忘了顾上你……”仿佛那些话已经压在心底多年,薛紫夜长长出了一口气,将滚烫的额头放入掌心,“对不起……那个时候我和雪怀拼命逃,却忘了你还被关在那里……我、我对不起你。”!
“抱歉,我还有急事。”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。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!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,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,原来都是真的!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。
“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!
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薛紫夜看着她走出去,心下一阵迟疑。。
“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“等我回来,再和你划拳比酒!”……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
那些石头在谷口的风里,以肉眼难以辨认的速度滚动,地形不知不觉地在变化,错综复杂——传说中,药师谷的开山祖师原本是中原一位绝世高手,平生杀戮无数,暮年幡然悔悟,立志赎回早年所造的罪孽,于是单身远赴极北寒荒之地,在此谷中结庐而居,悬壶济世。。
看着信封上地址,霍展白微微蹙眉: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,就是让他及时地送这封信给师傅?真是奇怪……难道这封信,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?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“金索上的钥匙。”薛紫夜对着她伸出手去,面无表情,“给我。”。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!
“没有回音。……”
“那样茫然的回答,在教王听来却不啻于某种威胁。。
如果说,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“时间静止”,那么,就是在那一刻。。
谁都没有想到,这个人居然铤而走险,用出了玉石俱焚的招式。!
薛紫夜……一瞬间,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