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是幻觉?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。
“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,戴着面具,发出冷冷的笑——听声音,居然是个女子。!”
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。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!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
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,并不只是病情吧?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,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,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,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,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!
“不,还是等别人来陪你吧。”雅弥静静地笑,翻阅一卷医书,“师傅说酒能误事,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,绝不可像薛谷主那样贪杯。”。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““是。”看到瞳已然消失,妙风这才俯身解开了薛紫夜双腿上的穴道。!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旋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冰下的人静静地躺着,面容一如当年。!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!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
“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,“你站着别动。”!
瞳默然一翻手,将那枚珠子收起:“事情完毕,可以走了。”。
“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。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!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“——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,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,怎么会在这里?。
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。
“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!
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“和我一起死吧!我的孩子们!”教王将手放在机簧上大笑起来,笑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。。
““教王既然对外掩饰他的伤情,必然还会如平日那样带着灰獒去山顶的乐园散步,”他望着云雪笼罩的昆仑绝顶,冷冷道,“我先回修罗场的暗界冥想静坐,凝聚瞳力——三日后,我们就行动!”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……
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
“明介呢?”薛紫夜反问,站了起来,“我要见他。”。
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“雅弥?她是在召唤另一个自己吗?雅弥……这个昔年父母和姐姐叫过的名字,早已埋葬在记忆里了。那本来是他从来无人可以触及的过往。。
““那样,就不太好了。”妙风言辞平静,不见丝毫威胁意味,却字字见血,“瞳会死得很惨,教王病情会继续恶化——而谷主你,恐怕也下不了这座昆仑山。甚至,药师谷的子弟,也未必能见得平安。”。
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!
““我必须离开,这里你先多担待。”妙风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,然而心急如焚的他顾不上多说,只是对着妙空交代完毕,便急速从万丈冰川一路掠下——目下必须争分夺秒地赶回药师谷!她这样的伤势,如果不尽快得到好的治疗,只怕会回天乏术。……”
“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,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,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,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:“为了这一天,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,受了多少折磨!什么双修,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,去死吧!”。
“这是摄魂。”那个杀手回手按住伤口,靠着冷杉挣扎坐起,“鼎剑阁的七公子,你应该听说过吧?”。
难道,薛紫夜的师傅,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,竟是隐居此处?!
他的手最终只是温柔地按上了她的肩,低声说:“姐姐,你好像很累,是不是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