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
“你真是个好男人。”包好了手上的伤,前代药师谷主忍不住喃喃叹息。
他说话的语气,永远是不紧不慢不温不火,薛紫夜却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这个看似温和宁静的人,身上其实带着和瞳一样的黑暗气息。西归的途中,他一路血战前行,蔑视任何生命:无论是对牲畜,对敌手,对下属,甚或对自身,都毫不容情!。
“不!”霍展白一惊,下意识地脱口。。
“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!”
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我本来是长安人氏,七岁时和母亲一起被发配北疆,”仿佛是喝了一些酒,薛紫夜的嘴也不似平日那样严实,她晃着酒杯,眼睛望着天空,“长安薛家——你听说过吗?”!
他被吓得哭了,却还是不敢去拿那把刀。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
他咬紧了牙,止住了咽喉里的声音。。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“骑马倚斜桥,满楼红袖招。混在那些鲜衣怒马、容光焕发的寻欢少年里,霍展白显得十分刺眼:白衣破了很多洞,头发蓬乱,面色苍白——若不是薛紫夜赠与的这匹大宛名马还算威风,他大约要被玲珑花界的丫鬟们当做乞丐打出去。!
妙水?那个女人,最终还是背叛了他们吗?。
旋“逝者已矣,”那个人无声无息地走来,隔挡了他的剑,“七公子,你总不能把薛谷主的故居给拆了吧。”。
“骏马已然累得倒在地上口吐白沫,他跳下马,反手一剑结束了它的痛苦。驻足山下,望着那层叠的宫殿,不做声地吸了一口气,将手握紧——那一颗暗红色的龙血珠,在他手心里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。!
接二连三地将坠落的佩剑投向横梁,妙空唇角带着冷笑。!
“明介,好一些了吗?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
““药师谷的梅花,应该快凋谢了吧。”蓦然,他开口喃喃,“雪鹞怎么还不回来呢?我本想在梅花凋谢之前,再赶回药师谷去和她喝酒的——可惜现在是做不到了。”!
雪狱寂静如死。。
“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。
“霍公子……”霜红忽地递来一物,却是一方手巾,“你的东西。”。
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,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,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。要快点到那里……不然,那些风雪,会将她冻僵在半途。!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。
“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。
““还没死。”感觉到了眼皮底下的眼睛在微微转动,她喃喃说了一句,若有所思——这个人的伤更重于霍展白,居然还是跟踪着爬到了这里!!
是幻觉?。
瞳霍然抬起头来,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!。
“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……
对方只是伸出了一只手,就轻松地把差吏凌空提了起来,恶狠狠地逼问。那个可怜的差吏拼命当空舞动手足,却哪说得出话来。
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
对不起?他愣了一下:“为什么?”。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“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。
“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。
——几近贴身的距离,根本来不及退避。!
“地上……地上躺着一个苍白瘦弱的女人,以及被凌辱后的一地血红。……”
“她又望了望西方的天空,眉间的担忧更深——明介,如今又是如何?就算是他曾经欺骗过她、伤了她,但她却始终无法不为他的情况担忧。。
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。
她拿过那卷书,匆忙地重新看了一眼,面有喜色。然而忽地又觉得胸肺寒冷,紧一声慢一声地咳嗽,感觉透不出气来。!
而不同的是,这一次,已然是接近于恳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