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了,这么多的荣辱悲欢转眼掠过,此刻昆仑山上再度双手交握的两人眼里涌出无数复杂的情绪,执手相望,却终至无言。
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,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
“妙风已去往药师谷。”。
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“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!”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。
她忽然间有些痛苦地抵住了自己的头,感觉两侧太阳穴在突突跳动——!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
——不日北归,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。
“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!
“来!”。
旋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。
““教王闭关失败,走火入魔,又勉力平定了日圣女那边的叛乱,此刻定然元气大伤,”瞳抱着剑,靠在柱子上望着外头灰白色的天空,冷冷道,“狡猾的老狐狸……他那时候已然衰弱无力,为了不让我起疑心,居然还大胆地亲自接见了我。”!
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!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
“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!
是吗……他很快就好了?可是,到底他得的是什么病?有谁告诉他他得了什么病?。
“瞳握着沥血剑,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,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——怎么回事……怎么回事?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,影响到自己了?。
“都处理完了……”妙空望向了东南方,喃喃道,“他们怎么还不来呢?”。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!
是谁,能令枯木再逢春?。
“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。
可是,等一下!刚才她说什么?“柳花魁”?。
““你不要怪紫夜,她已然呕心沥血,”廖青染回头望着他,拿起了那支紫玉簪,叹息,“你知道吗?这本是我给她的唯一信物——我本以为她会凭着这个,让我帮忙复苏那具冰下的尸体的……她一直太执著于过去的事。”!
“快走吧!”薛紫夜打破了他的沉思,“我要见你们教王!”。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。
“那……是教王的手巾?!瞳的手瞬间握紧,然而克制住了回头看妙水的冲动,只是不动声色地继续沿着台阶离开——手巾上染满了红黑色、喷射状的血迹,夹杂着内脏的碎片,显然是血脉爆裂的瞬间喷出。。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……
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
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,那么,那个女医者……如今又如何了?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“风行,”他对身侧的同僚低唤,“你有没有发现,一路上我们都没有遇到修罗场的人?”。
“教王在一瞬间发出了厉呼,踉跄后退,猛然喷出一口血,跌入玉座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!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……”
“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他被拖入了族里祠堂,有许多人围上来了,惊慌地大声议论:“上次杀了官差的事好容易被掩下来了,可这次竟然杀了村里人!这可怎么好?”。
车内有人失声痛哭,然而车外妙风却只是横笛而吹,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大喜或者大悲,平静如一泓春水。他缓缓策马归去,穿过了乌里雅苏台的万千垂柳,踏上克孜勒荒原。!
“妙风既然不能回昆仑复命,也只能自刎于此了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