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。”妙风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,左脚一踏石壁裂缝,又瞬间升起了几丈。前方的绝壁上已然出现了一条路,隐约有人影井然有序地列队等候——那,便是昆仑大光明宫的东天门。
薛紫夜起来的时候,听到有侍女在外头欢喜地私语。她有些发怔,仿佛尚未睡醒,只是拥着狐裘在榻上坐着——该起身了。该起身了。心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,冷醒而严厉。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,笑:“不必。腹上伤口已然愈合得差不多了。”!”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。
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……不惜欺骗她伤害她,也不肯放弃对自由和权欲的争夺。!
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,手里的药盏“当啷”一声落地,烫得他大叫。
六道轮回,众生之中,唯人最苦。
顿了顿,他补充: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,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,都被杀了。”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。
“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?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!
“你背叛鼎剑阁也罢了,可是你连秋水母子都不顾了吗?”霍展白握紧了剑,身子微微发抖,试图说服这个叛逃者,“她八年来受了多少苦——你连问都不问!”。
旋那样寂寞的山谷……时光都仿佛停止了啊。。
“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“放了明介!”被点了穴的薛紫夜开口,厉声大喝,“马上放了他!”!
令人诧异的是,虽然是在昏迷中,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,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。
“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!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。
“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“当然不是!唉……”百口莫辩,霍展白只好苦笑摆手,“继任之事我答应就是——但此事还是先不要提了。等秋水病好了再说吧。”。
不好!他在内心叫了一声,却无法移开视线,只能保持着屈身的姿势跪在雪中。!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……!
这个大光明宫里的每一个人,似乎都深不可测,从瞳到妙风无不如此——这个五明子之一的妙水使如此拉拢自己,到底包藏了什么样的心思?。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“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。
薛紫夜沉吟片刻,点头:“也罢。再辅以龟龄集,即可。”……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六道轮回,众生之中,唯人最苦。。
“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她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,却是蓝色的长发和白色的雪。!
“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……”
“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这一路上,她……她救了属下很多次。”听出了教王的怒意,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,仿佛不知如何措辞,有些不安,双手握紧,“一直以来,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,从来没有人……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。”。
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!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