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
重新戴上青铜面具,便又恢复到了妙空使的身份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他,是一名双面间谍?!。
“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!”
妙风微笑着放下手,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,他躬身致意:“谷主医术绝伦,但与内功相比,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—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?”。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!
她犹自记得从金陵出发那一夜这个男子眼里的热情和希翼——在说出“我很想念她”那句话时,他的眼睛里居然有少年人初恋才有的激动和羞涩,仿佛是多年的心如死灰后,第一次对生活焕发出了新的憧憬。
开眼,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,她是何等聪明的人,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,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,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。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杨柳林里,她才明白过来方才是什么让她觉得不自然——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上,不知何时,居然泯灭了笑容!。
然而下一刻,她却沉默下来,俯身轻轻抚摩着他风霜侵蚀的脸颊,凝视着他疲倦不堪的眼睛,叹息:“不过……白,你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。”。
“他继续持剑凝视,眼睛里交替转过了暗红、深紫、诡绿的光,鬼魅不可方物。!
只不过走出三十余丈,他们便看到了积雪覆盖下的战场遗迹。。
旋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。
“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!
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!
铜爵的断金斩?!
“榻上的人细微而急促地呼吸着,节奏凌乱。!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“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。
“可你的孩子呢?”霍展白眼里有愤怒的光,“沫儿病了八年你知道吗?他刚死了你知道吗?”。
然而用尽全力,手指只是轻微地动了动——她连支配自己身体的力量都没有了。!
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。
““哦?”霍展白有些失神,喃喃着,“要坐稳那个玉座……很辛苦吧?”。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。
“然而身侧的薛紫夜却脸色瞬地苍白。!
“哦?”薛紫夜一阵失望,淡淡道,“没回天令的,不见。”。
她拈着金针,缓缓刺向他的气海,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。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十三日,到达乌里雅苏台。……
得了那一瞬间的空当,薛紫夜已然长身站起,将药囊抓起,狠狠击向了教王,厉叱:“恶贼!这一击,是为了十二年前为你所杀的摩迦一族!”
“就为那个女人,我也有杀你的理由。”徐重华戴着青铜面具冷笑,拔起了剑。
她走在雪原里,风掠过耳际。。
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,薛紫夜一愣,长长松了一口气,开口:“教王这一念之仁,必当有厚报。”。
“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!
““呵,谢谢。”她笑了起来,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,“是啊,一个青楼女子,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,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。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,又能怎样呢?人强不过命。”……”
“她微微颤抖着,将身体缩紧,向着他怀里蜷缩,仿佛一只怕冷的猫。沉睡中,她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茫然和依赖,仿佛寻求温暖和安慰一样地一直靠过来。他不敢动,只任她将头靠上他的胸口,蹭了蹭,然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声继续睡去。。
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。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!
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