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，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，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，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，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，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

    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：就算是有同伴掩护，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他的四肢还在抽动，但无论如何，也无法抬起双手来——在方才瞳术发动的一瞬间他迎面被击中，在刹那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。手，无法挪动；脚，也无法抬起。看着执剑逼近的黑衣刺客，教王忽然嘬唇发出了一声呼啸，召唤那些最忠心的护卫。。

    “请您爱惜自己，量力而行。”老侍女深深对着她弯下了腰，声音里带着叹息，“您不是神，很多事，做不到也是应该的——请不要像临夏祖师那样。”。

    “她看着他转过头，忽然间淡淡开口：“真愚蠢啊，那个女人，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，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——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，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。”！”

    原来，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，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

    的确，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，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，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？！

    “能……能治！”然而只是短短一瞬，薛紫夜终于挣出了两个字。

    ——这些事，他怎生知道？

    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
    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，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。

    “他却没有回头，只是微微笑了笑：“没事，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！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霍展白有些意外地站起身来，刹那间竟有些茫然。。

    旋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，望着自己的手心，据说那里蕴涵了人一生的命运——她的掌纹非常奇怪，五指都是涡纹，掌心的纹路深而乱，三条线合拢在一起，狠狠地划过整个手掌。。

    “没有回音。！

    “妙水，”他笑了起来，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，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，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，“我死后，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？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，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！

    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，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，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

    “――然而，百年之后，他又能归向于何处？！

    周围的侍女们还没回过神来，只是刹那，他就从湖边返回，手里横抱着一个用大氅裹着的东西，一个起落来到马车旁，对着薛紫夜轻轻点头，俯身将那一袭大氅放到了车厢里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望着空无一物的水面，忽然间心里一片平静，那些煎熬着他的痛苦火焰都熄灭了，他不再嫉狠那个最后一刻守护在她身边的人，也不再为自己的生生错过而痛苦――因为到了最后，她只属于那一片冰冷的大地。。

    失去了支撑，他沉重地跌落，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。

    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，金针带着血，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，没入了白雪。！

    他花了一盏茶时间才挪开这半尺的距离。在完全退开身体后，反手按住了右肋——这一场雪原狙击，孤身单挑十二银翼，即便号称中原剑术第一的霍七公子，他也留下了十三处重伤。。

    “妙空摸着面上的青铜面具，叹了一口气：看来，像他这样置身事外静观其变的人，教中还真是多得很哪……可是，她们是真的置身事外了吗？还是在暗度陈仓？。

    片刻的僵持后，她冷冷地扯过药囊，扔向他。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，对着她一颔首：“冒犯。”。

    “——第一次，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！

    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，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。

    她在雪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，等待风雪将她埋葬。。

    “所谓的神仙眷侣，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
    那么，在刺杀之后，她又去了哪里？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，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？……

    “唉。”霍展白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廖青染叹息：“紫夜她只是心太软——她本该一早就告诉你：沫儿得的是绝症。”

    那些既敬且畏的私语，充斥于他活着的每一日里。。

    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
    “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。

    ““哎呀！”周围的旅客发出了一声惊呼，齐齐退开了一步。。

    看衣饰，那、那应该是——！

    “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，却终究没有回头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等我回来，再和你划拳比酒！”。

    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，翻身上马，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

    ——再过三日，便可以抵达昆仑了吧？！

    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，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