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……阿红?”薛紫夜嘴里忽然吐出了低低的叹息,手指动了一动,缓缓睁开眼,“我这是怎么了?别哭,别哭……没事的……我看书看得太久,居然睡着了吗?”
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
然而一语未毕,泪水终于从紧闭的眼角长滑而落。。
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”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。
“现在,你已经恢复得和以前一样。”薛紫夜却似毫无察觉,既不为他的剑拔弩张而吃惊,也不为他此刻暧昧地揽着自己的脖子而不安,只是缓缓站起身来,淡淡道,“就只剩下,顶心那一枚金针还没拔出来了。”!
“可怜。不想死吗?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,拈须微笑,“求我开恩吧。”
入夜时分,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,却听到窗外一声响,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。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。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,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,抖抖羽毛,松开满身的雪,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。
“晚安。”她放下了手,轻声道。。
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,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。
“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!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旋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。
““……”妙风想去看怀里的女子,然而不知为何只觉得胆怯,竟是不敢低头。!
一口血从他嘴里喷出,在雪上溅出星星点点的红。!
然而,即便是在最后的一刻,眼前依然只得一个模糊的身影。
““睁开眼睛。”耳边听到轻柔的吩咐,他在黑暗中张开了眼睛。!
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。
“出去散发回天令的霜红还没回来,对方却已然持着十面回天令上门了!。
一个耳光落到了他脸上,打断了他后面的话。。
“……”事情兔起鹘落,瞬忽激变,霍展白只来得及趁着这一空当掠到卫风行身边,解开他的穴道,然后两人提剑而立,随时随地准备着最后的一搏。!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。
“绿儿噤若寒蝉,连忙收拾了药箱一溜烟躲了出去。。
一直推脱着的人大吃一惊:“什么?”。
““啪”的一声响,一团柔软的东西扔到了笼中,竟是蛇皮缠着人皮,团成一团。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教王手里的金杖一分分地举了起来,点向玉座下跪着的弟子,妙风垂首不语,跪在阶下,不避不让。。
““王姐。”忽然间,他喃喃说了一句,向着冰川迈出了一步,积雪菽菽落如万仞深渊。。
他曾经被关在黑暗里七年,被所有人遗弃,与世隔绝,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的双眼。那双眼睛里有过多少关切和叮咛,是他抵抗住饥寒和崩溃的唯一动力——他……他怎么完全忘记了呢?……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
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
不过,也无所谓了……那个瞳,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?。
“你总是来晚。”那个声音冷冷地说着,冷静中蕴涵着深深的疯狂,“哈……你是来看沫儿怎么死的吗?还是——来看我怎么死的?”。
“这是什么……这是什么?他的眼睛,忽然间就看不见了!。
“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。
那只手急急地伸出,手指在空气中张开,大氅里有个人不停地喘息,却似无法发出声音来,妙风脸色变了,有再也无法掩饰的焦急,手往前一送,剑割破了周行之的咽喉:“你们让不让路?”!
“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……”
“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。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。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!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