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那一夜……”她垂下了眼睛,话语里带着悲伤和仇恨。。
“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!”
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她继续娇笑:“只是,方才那一击已经耗尽了最后一点体能吧?现在你压不住七星海棠的毒,只会更加痛苦。”!
“若不能杀妙风,则务必取来那个女医者的首级。”
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难道,薛紫夜的师傅,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,竟是隐居此处?。
“这个女子,便是雅弥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人吗?她改变了那个心如止水没有感情的妙风,将过去的雅弥从他内心里一点点地唤醒。!
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,他转了一圈,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,正在迟疑,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,发出一声叫。他循着声音望过去,忽然便是一震!。
旋然而,随她猝然地离去,这一切终归都结束了……。
“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!
“薛谷主,可住得习惯?”琼玉楼阁中,白衣男子悄无声息地降临,询问出神的贵客。!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
“他低声冷笑,手腕一震,沥血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,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横里甩出。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,在冰上奕奕生辉。!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
“在远征昆仑回来后的第四个月早上,霍展白在六剑的陪伴下来到秣陵,在天下武林面前从老阁主南宫言其手里接过了黄金九鼎,携着墨魂剑坐上了阁中的宝座。按惯例,朝廷也派出了特使前来道贺,带来了皇上特赐的尚方宝剑与免死金牌——鼎剑阁从公子舒夜创立开始,就一直鼎剑兼顾,平衡着朝野间的力量,连当朝天子都不敢小觑。。
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谁也没有想到,乌里雅苏台雪原上与鼎剑阁七剑的那一站,就是他一生的终结篇章——昆仑大光明宫五明子里的妙风使,就在这一日起,从武林永远消失了踪迹。!
薛紫夜眉梢一挑,哼了一声,没有回答。。
“那也是他留给人世的最后影子。。
——其实,在你抱着她在雪原上狂奔的时候,她已然死去。。
“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,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,脚下踩着坚冰。!
妙风怔住了,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——是的!封喉,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,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“封喉”!。
“是。”他携剑低首,随即沿阶悄无声息走上去。。
“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。
她不解地望着他:“从小被饲冰蚕之毒,还心甘情愿为他送命?”……
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,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,身子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。她抬起头,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,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。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
他想转头,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,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,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,馥郁而浓烈。。
绿儿跺脚,不舍:“小姐!你都病了那么多年……”。
“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““还算知道痛!”看着他蹙眉,薛紫夜更加没好气。。
她没有回答,只是抬起手封住了他腹间断裂的血脉。!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……”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!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,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,“瞳……我的瞳,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,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,那么,现在,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!”。
狐裘上的雪已经慢慢融化了,那些冰冷的水一滴一滴地从白毫尖上落下,沾湿了沉睡苍白的脸。廖青染怔怔望着徒儿的脸,慢慢伸出手,擦去了她脸上沾染的雪水——那样的冰冷,那样的安静,宛如多年前她把那个孩子从冰河里抱起之时。!
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,不瞑的双目圆睁着,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