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。
“薛谷主!”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,摇晃着,“醒醒!”。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!”
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。
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,妙风气息甫平,眼神却冰冷:“我收回方才的话:你们七人联手,的确可以拦下我——但,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。”!
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
妙空的身影,也在门口一掠而过。。
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,然而走出来的,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,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,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,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。
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!
那些……那些都是什么?黑暗的房间……被铁链锁着的双手……黑夜里那双清澈的双眸,静静凝视着他。血和火燃烧的夜里,两个人的背影,瞬间消失在冰面上。。
旋暮色深浓,已然有小雪依稀飘落,霍展白在奔驰中仰头望着那些落下来的新雪,忽然有些恍惚:那个女人……如今又在做什么呢?是一个人自斟自饮,还是在对着冰下那个人自言自语?。
“赤橙黄绿青蓝紫,一道一道地浮动变幻于冰之大海上,宛如梦幻。!
“秋水!”他脱口惊呼,抢身掠入,“秋水!”!
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外一丈之内,黑暗里的人忽然竖起了手掌,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,那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一瞬间消失了,融入了雪狱无边无际的黑夜。
“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!
那是一个年轻男子,满面风尘,仿佛是长途跋涉而来,全身沾满了雪花,隐约可以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人,那个人深陷在厚厚的狐裘里,看不清面目,只有一只苍白的手无力垂落在外面。。
“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。
薛紫夜侧头看着他,忽然笑了一笑:“有意思。”。
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,手指缓缓收紧。!
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,勤奋好学,医术进步迅速,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,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““这种毒沾肤即死,传递极为迅速——但正因为如此,只要用银针把全身的毒逼到一处,再让懂得医理的人以身做引把毒吸出,便可以治好。甚至不需要任何药材。”她轻轻说着,声音里有一种征服绝症的快意,“临夏祖师死前留下的绝笔里说,以前有一位姓程的女医者,也曾用这个法子解了七星海棠之毒——”。
妙风无言。。
““不要管我!”周行之脸色惨白,嘶声厉呼。!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刹那间,她忽然有一种大梦初醒的感觉,停住了手指,点了点头。。
“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。
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……
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
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
“就在这里。”她撩开厚重的帘子,微微咳嗽,吃力地将用大氅裹着的人抱了出来。。
转身过来时,第二、第三人又结伴抵达,双剑乍一看到周行之被吊在屋顶后,不由惊骇地冲入解救,却在黑暗中同样猝不及防地被瞳术迎面击中,动弹不得。随后,被黑暗中的修罗场精英杀手们一起伏击。。
““呵,”妙水身子一震,仿佛有些惊诧,转瞬笑了起来,恶狠狠地拉紧了他颈中的链子,“都落到这地步了,还来跟我耍聪明?猜到了我的计划,只会死得更快!”。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!
“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……”
“两人就这样僵持,一个在门外,一个在门里,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
最终,她醉了,不再说话。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。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!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