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,然而走出来的,却是肩上挽着包袱的廖青染——昨日下午,夏府上的人便来接走了秋水音,她细致地交代完了用药和看护方法,便准备回到扬州家中。
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
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妙风颔首:“薛谷主尽管开口。”。
“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!”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。
“你不想看她死,对吧?”妙水眼里充满了获胜的得意,开口,“你也清楚那个女医者上山容易下山难吧?她已经触怒了教王,迟早会被砍下头来!呵呵……瞳,那可都是因为你啊。”!
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
的确,在离开药师谷的时候,是应该杀掉那个女人的。可为什么自己在那个时候,竟然鬼使神差地放过了她?。
这个妖娆的女子忽然间仿佛变了一个人,发出了恶鬼附身一样的大笑,恶狠狠地扭转着剑柄,搅动着穿胸而出的长剑:“为了这一天,我陪你睡了多少个晚上,受了多少折磨!什么双修,什么欢喜禅——你这个老色魔,去死吧!”。
“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,种种变乱接踵而至,身为保护人的自己,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!
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。
旋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。
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,忽然吃了一惊:“小霍!你怎么了?”!
教王不发一言地将手腕放上。妙风站在身侧,眼神微微一闪——脉门为人全身上下最为紧要处之一。若是她有什么二心,那么……!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“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!
他身子摇晃了一下,眼前开始模糊。。
“然而叫了半天,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:“什么东西这么吵啊?咦?”。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廖青染看着他,眼里满含叹息,却终于无言,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。!
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“开始渗出。。
这个位于极北漠河旁的幽谷宛如世外桃源,鸡犬相闻,耕作繁忙,仿佛和那些江湖恩怨、武林争霸丝毫不相干。外面白雪皑皑风刀霜剑,里面却是风和日丽。。
“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,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!
他终于无法忍受,一拳击在身侧的冰冷石地上,全身微微发抖。。
她伸出手,轻轻为他拂去肩上落满的雪,忽然间心里有久违了的暖意。。
“他想转头,然而脖子痛得折断一般。眼角只瞟到雪鹞正站在架子上垂着头打瞌睡,银灯上烧着一套细细的针,一旁的银吊子里药香翻腾,馥郁而浓烈。。
那样寒冷的雪原里,如果再僵持下去,恐怕双方都会被冻僵吧?他死死地望着咫尺外那张白玉面具,极其缓慢地将身体的重心一分分后移,让对方的剑缓缓离开自己的肺。……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
“医生,替她看看!”妙风看得她眼神变化,心知不祥,“求求你!”
她低头走进了大殿,从随从手里接过了药囊。。
那个粗鲁高大的摩迦鹄,居然将铁质的钥匙一分分插入了自己的咽喉!他面上的表情极其痛苦,然而手却仿佛被恶魔控制了,一分一分地推进,生生插入了喉间,将自己的血肉扭断。。
“说到这里,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,妙风停住了口,歉意地看着薛紫夜:“多谢好意。”。
“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!
“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,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,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,剧烈咳嗽,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,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,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……”
“”廖青染收起了药枕,淡淡道,“霍公子,我已尽力,也该告辞了。”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!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