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。”霜红答应了一声，有些担心地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放开他，”忽然间，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，“我是医生。”

    薛紫夜伸臂撑住他，脱口惊呼：“妙风！”。

    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，伸出双臂接过，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，久无人居住，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，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定定看着他，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，那一瞬间什么正邪，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，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，仰起头来――！”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，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，仿佛想说什么，然而尚未开口，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。

    她隐隐觉得恐惧，下意识地放下了手指，退开一步。！

    “不用顾虑，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，板起了脸，“有我出面，谁还敢说闲话？”

    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，深深俯身：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

    他望向薛紫夜，眼睛隐隐转为紫色，却听到她木然地开口：“已经没了……和别的四样药材一起，昨日拿去炼丹房给沫儿炼药了。”。

    小夜……小夜……我好容易才跑出来了，为什么你见了我就跑？。

    “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！

    可此刻，怎么不见妙风？。

    旋“不，妙风已经死了，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，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
    “眼前依稀有绿意，听到遥远的驼铃声——那、那是乌里雅苏台吗？！

    “重……华？你……你……”被吊在屋顶的同僚终于认出了那青铜面具，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呼声，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。！

    它是极其残忍的毒，会一分分地侵蚀人的脑部，中毒者每日都将丧失一部分的记忆，七日之后，便会成为婴儿一样的白痴。而那之后，痛苦并不会随之终结，剧毒将进一步透过大脑和脊椎侵蚀人的肌体，全身的肌肉将一块块逐步腐烂剥落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，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，双手沾了药膏，迅速抹着。！

    妙水沉吟了片刻，果然不再管她了，断然转过身去扶起了昏迷的弟弟。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足下加力，朝着断桥的另一侧加速掠去，在快到尽端时足尖一点，借力跃起------借着疾奔之势，她如虹一样掠出，终于稳稳落到了桥的对面。。

    “刺痛只是一瞬，然后气脉就为之一畅！。

    连那样的酷刑都不曾让他吐露半句，何况面前这个显然不熟悉如何逼供的女人。。

    他解开霜红的穴，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，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。他没有拒绝，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。！

    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，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，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？这些魔教的人，都是疯子吗？。

    “妙风一惊——这个女子，是要拿这面圣火令去换教王什么样的许诺？。

    没有回音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，想出去吗？”记忆里，那个声音不停地问他，带着某种诱惑和魔力。！

    这，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
    妙风猛然一震，肩背微微发抖，却终不敢抬头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，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，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
    除了教王，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。而西归路上，种种变乱接踵而至，身为保护人的自己，却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。……

    他咬紧牙点了点头，也不等她领路，就径自走了开去。

    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，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，拍开了那一瓮藏酒，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，直至酩酊。

    “其实，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，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，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，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
    “刷！”忽然间，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！。

    “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

    “这样一刀格毙奔马的出手，应该是修罗场里八骏中的追电！。

    薛紫夜冷笑：还是凶相毕露了吗？魔教做事，原来也不过如此吧？！

    “老五那个家伙，真是有福气啊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，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
    妙风的血溅在了她的衣襟上，楼兰女人全身发出了难以控制的战栗，望着那个用血肉之躯挡住教王必杀一击的同僚，眼里有再也无法掩饰的震撼——不错，那是雅弥！那真的是雅弥，她唯一的弟弟！也只有唯一的亲人，才会在生死关头毫不犹豫地做出如此举动，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性命。。

    向北、向北、向北……狂风不断卷来，眼前的天地一片空白，一望无际——那样的苍白而荒凉，仿佛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。他找不到通往乌里雅苏台的路，几度跌倒又踉跄站起。尽管如此，他却始终不敢移开抵在她后心上的手，不敢让输入的内息有片刻的中断。！

    他的心，如今归于何处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