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“是!”绿儿欢天喜地地上来牵马,对于送走这个讨债鬼很是开心。霜红却暗自叹了口气,知道这个家伙一走,就更少见谷主展露欢颜了。
他抬起手,从脸上摘下了一直戴着的青铜面具,露出一张风霜清奇的脸,对一行人扬眉一笑——那张脸,是中原武林里早已宣告死亡的脸,也是鼎剑阁七剑生死不能忘的脸。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!”
最终,他叹了一口气:“好吧,我去。”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!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
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。
““小姐,这样行吗?”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,有些担忧地低声。!
他下意识地,侧头望了望里面。。
旋“嗯。”他应了一声,感觉一沾到床,眼皮就止不住地坠下。。
“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!
妙水离开了玉座,提着滴血的剑走下台阶,一脚踩在妙风肩膀上,倒转长剑抵住他后心,冷笑:“妙风使,不是我赶尽杀绝——你是教王的心腹,我留你的命,便是绝了自己的后路!”!
“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。”霍展白执弟子礼,恭恭敬敬地回答—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,素衣玉簪,清秀高爽,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,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。
“她叹了口气,想不出霍展白知道自己骗了他八年时,会是怎样的表情。!
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,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,双手沾了药膏,迅速抹着。。
“这一次她愿意和他们结盟,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。其实对于这个女人的态度,他和妙火一直心里没底。。
“绝对不要给他解血封!”霍展白劈手将金针夺去,冷冷望着榻上那个病弱贵公子般的杀手,“一恢复武功,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。”。
对于杀戮,早已完全地麻木。然而,偏偏因为她的出现,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。!
开眼,再度看到妙风在为自己化解寒疾,她是何等聪明的人,立时明白了目下的情况,知道片刻之间自己已然是垂危数次,全靠对方相助才逃过鬼门关。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“老七,天下谁都知道你重情重义——可这次围剿魔宫,是事关武林气脉的大事!别的不说,那个瞳,只怕除了你,谁也没把握对付得了。”夏浅羽难得谦虚了一次,直直望着他,忽地冷笑,“你若不去,那也罢——最多我和老五他们把命送在魔宫就是了。反正为了这件事早已有无数人送命,如今也不多这几个。”。
“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!
行医十年来,她还是第一次遇到了“不敢动手”的情况!。
“嘎!”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,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,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转。。
““七星海棠!”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。。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……
风更急,雪更大。
“我来。”妙风跳下车,伸出双臂接过,侧过头望了一眼路边的荒村——那是一个已然废弃多年的村落,久无人居住,大雪压垮了大部分的木屋。风呼啸而过,在空荡荡的村子里发出尖厉的声音。
所有的剑,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。
剑势到了中途陡然一弱,停在了半空。。
“他跪在连绵的墓地里,一动不动,任凭大雪落满肩头。。
“他本是楼兰王室的幸存者,亲眼目睹过一族的衰弱和灭绝。自从被教王从马贼手里救回后,他人生的目标便只剩下了一个——他只是教王手里的一把剑。只为那一个人而生,也只为那一个人而死……不问原因,也不会迟疑。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!
“回药师谷有什么用呢?连她自己都治不好这种毒啊…………”
“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。
“妙风使。”。
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,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。!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