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？”最终，他还是说出话来了，“为什么还要来？”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，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，容色秀丽，气质高华，身边带了两位侍女，一行人满面风尘，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，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，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，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
顿了顿，他补充：“我是从修罗场里出来的——五百个人里，最后只有我和瞳留了下来。其余四百九十八个，都被杀了。”。
“三年啊……”霍展白喃喃自语，“看来这几年，不休战也不行呢。”。
“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，带着永恒的微笑，微微闭上了眼睛。！”
手帕上墨迹班驳，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。
那一些惨叫呼喊，似乎完全进不了他心头半分。！
“薛谷主，勿近神兽。”那个声音轻轻道，封住她穴道后将她放下。
“鱼死网破，这又是何必？”他一字一字开口，“我们不妨来订一个盟约。条件很简单：我让你带着他们回去，但在五年内鼎剑阁人马不过雁门关，中原和西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！”
霍展白有些意外：“你居然拜了师？”。
“是的，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，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，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，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，“你很意外？”。
“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！
“是。”妙风一步上前，想也不想地拿起药丸放到鼻下闻了一闻，而后又沾了少许送入口中，竟是以身相试——薛紫夜抬起头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。
旋捏着那条半死的小蛇，他怔怔想了半晌，忽然觉得心惊，霍然站起。。
“——怎么了？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，竟要向薛紫夜下手？！！
“她逃了！”夏浅羽忽然回头大呼——视线外，星圣女娑罗正踉跄地飞奔而去，消失在玉楼金阙之间。！
“不过，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，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。”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，叹了口气，“那么远的路……希望，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。”
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，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！
片刻，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。
“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然而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！
——然而，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，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！。
““可怜。不想死吗？”教王看着倒地的瞳，拈须微笑，“求我开恩吧。”。
妙水施施然点头：“大光明宫做这种事，向来不算少。”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随后奔到，眼看妙风倒地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！
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。
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，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，低声咳嗽起来。。
““就算是好话，”薛紫夜面沉如水，冷冷道，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。
群山在缓缓后退，皑皑的冰雪宛如珠冠上的光。……
薛紫夜蓦地一惊，明白过来：明介费尽了心思夺来龙血珠，原来竟是用来对付教王的？！
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
每一个月，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，白衣长剑，隔着屏风长身而坐，倾身向前，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，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，同样客气地回答着，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，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。
“他一路策马南下，心却一直留在了北方。。
“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，如同黑灰色的墓碑，指向灰冷的雪空。。
那些马贼齐齐一惊，勒马后退了一步，然后发出了轰然的笑声：那是楼兰女子随身携带的小刀，长不过一尺，繁复华丽，只不过作为日常装饰之用，毫无攻击力。！
“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，依然带着淡笑，“恭喜。”……”
“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，极准又极深，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，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，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她笑了起来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：“放心，我会信守诺言——毕竟要了那个女人的命也没任何意义。”顿了顿，妙水脸上却浮出了难以掩饰的妒忌：“只是没料到你和妙风这两个无情之人，居然不约而同地拼死保她，可真让人惊奇啊！那个薛谷主，难道有什么魔力吗？”。
“小心，沐春风心法！”霍展白看到了妙风剑上隐隐的红光，失声提醒。！
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