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八年来一直奔波于各地,风尘仆仆血战前行的他几乎忘却了的平和与充实。明月年年升起,雪花年年飘落,可他居然从未留意过。生命本来应该是如此的宁静和美丽,可是,到底他是为了什么还一直沉溺于遥远的往事中不可自拔?从头到尾,其实都没有他的什么事。
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
“怕了吧?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,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薛紫夜望着他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瞳轻轻应了一声,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,“有人在往这边赶来。”!”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!
“嗯。”妙风微笑,“在遇到教王之前,我不被任何人需要。”
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。
“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!
霍展白低下头去,用手撑着额头,感觉手心冰冷额头却滚烫。。
旋虽然他们两个人都拥有凌驾于常人的力量,但此刻在这片看不到头的雪原上,这一场跋涉是那样无助而绝望。这样相依踉跄而行的两人在上苍的眼睛里,渺小如蝼蚁。。
“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!
坐在最黑的角落,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——那一刹那,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,手指颤抖,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。!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
“推开窗的时候,她看到了杨柳林中横笛的白衣人。妙风坐在一棵杨柳的横枝上,靠着树,正微微仰头,合起眼睛吹着一支短短的笛子,旖旎深幽的曲子从他指尖飞出来,与白衣蓝发一起在风里轻轻舞动。!
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“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,喃喃开口,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话音未落,一击重重落到他后脑上将他打晕。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!
“告辞。”霍展白解开了同伴的穴,持剑告退。。
““爷爷,不要挖明介的眼睛,不要!”忽然间有个少年的声音响亮起来,不顾一切地冲破了阻拦,“求求你,不要挖明介的眼睛!他不是个坏人!”。
“好吧。”终于,教王将金杖一扔,挫败似的往后一靠,将身体埋入了玉座,颓然叹息,“风,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,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,真是了不起。”。
““哈……有趣的小妞儿。”黑衣马贼里,有个森冷的声音笑了,“抓住她!”!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他只来得及在半空中侧转身子,让自己的脊背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,摔落雪地。。
““瞳,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,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——”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,在这短短的空当里,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,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,轻声道,“接下来,就看你的了。”。
——可能是过度使用瞳术后造成的精神力枯竭,导致引发了这头痛的痼疾。……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
“住手!”薛紫夜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惧的神情,“求求你!”
电光火石的瞬间,妙风反掌一按马头,箭一样掠出,一剑便往雪里刺了下去!。
他穿着极其宽大暖和的大氅,内里衬着厚厚的狐裘,双手拢在怀里——霍展白默然做了一个手势,示意同伴警惕:妙风的手藏在大氅内,谁都不能料到他什么时候会猝然出手。。
“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。
“丫头进来布菜,他在一旁看着,无聊地问:“你们谷主呢?”。
何况……对于明介的金针封脑,还是一点办法也找不到……!
“瞳有些怔住了,隐约间脑海里又有各种幻象泛起。……”
“然而,那么多年来,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
霍展白沉默。沉默就是默认。。
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!
“什么?墨魂剑?!”他一下子清醒了,伸手摸去,果然佩剑已经不在身边。霍展白变了脸色,用力摇了摇头,艰难地追忆自己最后和那个人击掌立下了什么样的誓言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