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，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，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，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

    趁着妙水发怔的一瞬间，她指尖微微一动，悄然拔出了妙风腰间封穴的金针。

    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，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
    他不敢离远，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薛紫夜身侧，低声问：“还好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白日放歌须纵酒，青春做伴好还乡。！”

    “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，被幽禁，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。

    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，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，飞落到了梅树上。！

    晨凫忽然大笑起来，在大笑中，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

    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，竟是女子口声，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

    妙风大惊，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，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
    。

    ““好生厉害，”旁边卫风行忍不住开口，“居然以一人之力，就格杀了八骏！”！

    “不！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，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，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
    旋妙水默不作声地低下头，拿走了那个药囊，转身扶起妙风。。

    “月宫圣湖底下的七叶明芝，东海碧城山白云宫的青鸾花，洞庭君山绝壁的龙舌，西昆仑的雪罂子……那些珍稀灵药从锦囊里倒出来一样，霍展白的脸就苍白一分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吐了一口气，身子往后一靠，闭上了，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，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，上面圣火升腾。！

    妙风对着她微一点头，便不再多耽搁，重新掠出车外，长鞭一震，催动马车继续向西方奔驰而去——已然出来二十天，不知大光明宫里的教王身体如何？

    “他微微侧头，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，叹了一口气。！

    一切灰飞烟灭。。

    “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，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？。

    冲下西天门的时候，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。

    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，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？！

    “六弟！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，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
    “中原和西域的局势，不是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完全控制的。多少年积累下来的门派之见，正邪之分，己然让彼此势如水火。就怕他们两人彼此心里还没有动武的念头，而门下之人早已忍耐不住――而更可怕的是，或许他们心里的敌意和戒心从未有片刻消弭，所有的表面文章，其实只是为了积蓄更多毁灭性的力量，重开一战！。

    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，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在这样的时候，雅弥却悄然退去，只留下两人独自相对。！

    她还在微弱地呼吸，神志清醒无比，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，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——他被这一笑惊住：方才……方才她的奄奄一息，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？她竟救了他！。

    “那么，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，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，示意妙风燃香。。

    ““老七？！”。

    别去！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，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，他抬头看过去，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……

    摘下了“妙空”的面具，重见天日的徐重华对着同伴们展露笑容，眼角却有深深的刻痕出现，双鬓斑白——那么多年的忍辱负重，已然让这个刚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过早地衰老了。

    何况……他身边，多半还会带着那个药师谷不会武功的女人。

    “冒犯了。”妙风叹了口气，扯过猞猁裘将她裹在胸口，跃上马背，一手握着马缰继续疾驰，另一只手却回过来按在她后心灵台穴上，和煦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入，低声道：“如果能动，把双手按在我的璇玑穴上。”。

    帘子一卷起，外面的风雪急扑而入，令薛紫夜的呼吸为之一窒！。

    “在她逐渐模糊的视线里，渐渐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，带着各种美丽的颜色，如同精灵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舞，嬉笑着追逐。最后凝成了七色的光带，在半空不停辗转变换，将她笼罩。。

    “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。

    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！

    “然而教王又是何等样人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，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，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，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，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
    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？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

    “别理他！”周行之还是一样的暴烈脾气，脱口怒斥，“我们武功已废，救回去也是——”！

    大雪里有白鸟逆风而上，脚上系着的一方布巾在风雪里猎猎飞扬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