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,倒是愣住了,半晌嗤然冷笑,“原来,你真是个疯子!”
风雪终于渐渐小了,整个荒原白茫茫一片,充满了冰冷得让人窒息的空气。。
“哎呀!”霍展白大叫一声,从床上蹦起一尺高,一下子清醒了。他恶狠狠地瞪着那只扁毛畜生,然而雪鹞却毫不惧怕地站在枕头上看着他,咕咕地叫,不时低下头,啄着爪间抓着的东西。。
“妙风却只是安然闭上了眼睛,不闪不避。!”
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!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
他们忽然间明白了,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:妙风使身边,居然还带着一个人?!他竟然就这样带着人和他们交手!那个人居然如此重要,即使是牺牲自己的一只手去挡,也在所不惜?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因为,只要他一还手,那些匕首就会割断同僚们的咽喉!。
“所有事情都回到了原有的轨道上,仿佛那个闯入者不曾留下任何痕迹。侍女们不再担心三更半夜又出现骚动,霍展白不用提心吊胆地留意薛紫夜是不是平安,甚至雪鹞也不用每日飞出去巡逻了,而是喝得醉醺醺地倒吊在架子上打摆子。!
“夏之日,冬之夜,百岁之后,归于其居。。
旋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。
“群獒争食,有刺骨的咀嚼声。!
“我将像薛谷主一样,竭尽全力保住你们两位地性命。”!
“请妈妈帮忙推了就是。”柳非非掩口笑。
“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!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“那一条路,他八年来曾经走过无数遍。于今重走一遍,每一步都是万剑穿心。。
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,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,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。
——沥血剑!!
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。
“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教王眼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,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医者,点了点头:“真乃神医!”。
“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!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妙水凝视着她,眼神渐渐又活了起来:“够大胆啊。你有把握?”。
“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……
那个毫无感情的微笑假面人,为什么也要保薛紫夜?
一个人坐在黑暗里,瞳的眼睛又缓缓合起。
“瞳,我帮你把修罗场的人集合起来,也把那些人引过来了——”鼎剑阁七剑即将追随而来,在这短短的空当里,妙空重新戴上了青铜面具,唇角露出转瞬即逝的冷酷笑意,轻声道,“接下来,就看你的了。”。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。
“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。
“霍展白站住了璇玑位,墨魂剑下垂指地,静静地看着那一匹越来越近的奔马。。
——只不过一夜不见,竟然衰弱到了如此地步!!
“袖子上织着象征着五明子身份的火焰纹章,然而那只苍白的手上却明显有着一条可怖的伤痕,一直从虎口延伸到衣袖里——那是一道剑伤,挑断了虎口经脉,从此后这只手便算是残废,再也无法握剑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。
两者之间,只是殊途同归而已。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!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