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临安城里初春才到,九曜山下的寒梅犹自吐蕊怒放,清冷如雪。廖青染刚刚给秋水音服了药,那个歇斯底里又哭了一夜的女人,终于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。
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
然而,那个蓝发的人已经到了她身后。。
“不要挖我的眼睛!放我出去!放我出去!”。
“在那个失去孩子的女子狂笑着饮下毒药的刹那,千里之外有人惊醒。!”
“妙水信里说,教王这一次闭关修习第九重铁马冰河心法,却失败了!目下走火入魔,卧病在床,根本无力约束三圣女、五明子和修罗场,”妙火简略地将情况描述,“教里现在明争暗斗,三圣女那边也有点忍不住了,怕是要抢先下手——我们得赶快行动。”。
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,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,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!
这里是修罗场里杀手们的最高境界:超出六畜与生死两界,得大光明。那是多年苦练终于出头的象征,严酷的淘汰中,只有极少数杀手能活着进入光明界——活着的,都成为了大光明宫顶尖的杀手精英。就如……他和妙风。
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
然而下一瞬,她又娇笑起来:“好吧,我答应你……我要她的命有什么用呢?我要的只是教王的脑袋。当然——你,也不能留。可别想我会饶了你的命。”。
这样的记忆,存留一日便是一日折磨。如果彻底成为一个白痴,反而更好吧?。
“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!
不等妙风回答,她娇笑着从白玉桥上飘然离去,足下白雪居然完好如初。。
旋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。
“白发苍苍的头颅垂落下来,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凝固。!
他在黑暗中睁开眼,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,黑白分明。!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
“我要出去!我要出去!放我出去……”他在黑暗中大喊,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。。
“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。
“胡说!不管你们做过什么,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都不会不管。”薛紫夜在黑暗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,仿佛下了一个决心:“明介,不要担心——我有法子。”。
“不错。”薛紫夜冷冷道——这一下,这个女人该告退了吧?!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“谁?竟然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入了室内。霍展白大惊之下身子立刻向右斜出,抢身去夺放在床头的药囊,右手的墨魂剑已然跃出剑鞘。。
外面的笑语还在继续,吵得他心烦。她在和谁玩呢?怎么昨天没来和他说话?现在……外头又是什么季节了?可以去冰河上抽陀螺了吗?可以去凿冰舀鱼了吗?都已经那么久了,为什么他还要被关在这里?。
““冻硬了,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,又扔过来一个酒囊,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,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!
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。
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““此中利害,在下自然明白,”妙风声音波澜不惊,面带微笑,一字一句从容道,“所以,在下绝无意在此动武冒犯。若薛谷主执意不肯——”。
那是多年来倾尽全武林的力量也未曾做到的事!……
热泉边的亭子里坐着两个人,却是极其沉默凝滞。
“族里又出了怪物!老祖宗就说,百年前我们之所以被从贵霜国驱逐,就是因为族里出过这样一个怪物!那是妖瞳啊!”
“嗯?”薛紫夜很不高兴思维被打断,蹙眉,“怎么?”。
“……”他将檀香插入墓碑前,冻得苍白的手指抬起,缓缓触摸冰冷的墓碑。那只手的食指上戴着一枚巨大的戒指,上面镶嵌着如火的红色宝石,在雪地中熠熠生辉。。
“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““明介!”她终于抬起头,看到了那个人的脸,失声惊呼。。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!
“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……”
““胡说!”他突然狂怒起来,“就算是七星海棠,也不会那么快发作!你胡说!”。
“哦,好好。”老侍女连忙点头,扔了扫帚走过来,拿出了一枚锈迹斑斑的铜钥匙,喃。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!
而每个月的十五,他都会从秣陵鼎剑阁赶往临安九曜山庄看望秋水音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