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的时候,一行四人从驿站离开,马车上带着一具柳木灵柩。
西出阳关,朔风割面,乱雪纷飞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“你的内力恢复了?”霍展白接了一剑,随即发现了对方的变化,诧然。。
““咯咯……看哪,连瞳都受不住呢。”妙水的声音在身侧柔媚地响起,笑意盈盈,“教王,七星海棠真是名不虚传。”!”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。
薛紫夜用尽全力戳着土,咳嗽着。开始时那些冻土坚硬如铁,然而一刀一刀地挖下去,匕首下的土地开始松软,越到后来便越是轻松。一个时辰后,一个八尺长三尺宽的土坑已然挖好。!
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
“六哥!”本来当先的周行之,一眼看到,失声冲入。
她俯身在冰面上,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,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,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。
“妙水,”他笑了起来,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同胞姐姐,在这生死关头却依然没有说出真相的打算,只是平静地开口请求,“我死后,你可以放过这个不会武功的女医者吗?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,你日后也有需要求医的时候。”。
“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!
瞳?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,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。。
旋“瞳公子,”门外有人低声禀告,是修罗场的心腹属下,“八骏已下山。”。
““天没亮就走了,”雅弥只是微笑,“大约是怕被鼎剑阁的人看到,给彼此带来麻烦。”!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!
黑暗如铁的裹尸布一般将他层层裹住。
“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!
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,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,霍然站起,一起弯腰行礼,露出敬畏的神色,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。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。
谁?有谁在后面?!霍展白的酒登时醒了大半,一惊回首,手下意识地搭上了剑柄,眼角却瞥见了一袭垂落到地上的黑色斗篷。斗篷里的人有着一双冰蓝色的璀璨眼睛。不知道在一旁听了多久,此刻只是静静地从树林里飘落,走到了亭中。!
“人生,如果能跳过痛苦的那一段,其实应该是好事呢……”。
““我看疯魔的是你,”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,反唇相讥,“都而立的人了,还在这地方厮混——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。”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——卫五,是的,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!
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。
外面的雪在飘,房子阴暗而冰冷,手足被钉在墙上的铁索紧锁,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。。
“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……
“病人只得一个。”妙风微笑躬身,脸上似是戴着一个无形的面具,“但在下生怕谷主不肯答应救治,或是被别人得了,妨碍到谷主替在下看诊,所以干脆多收了几枚——反正也是顺手。”
妙水不由有些气不顺:自从教王把瞳交由自己发落以来,她就有了打算——
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,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,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,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!。
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““瞳公子和教王动手?”周围发出了低低的惊呼,然而声音里的感情却是各不相同。。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!
““辛苦了,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,无不抱歉,“廖……”……”
“那是……那是教王的声音!。
片刻后,另外一曲又响起。。
“雪鹞?”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,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,微微一惊,“你飞到哪里去了?秋之苑?”!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。